崩原乱_

师映川说着,看了一眼侍立在连江楼身后侧的左优昙,微微一笑,道:“优昙,从前是我买了你,带你入宗,不过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了,所以倒也不欠我什么,今日之后,无论我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安心在我师父身边服侍就好,也算替我略尽孝心了!”左优昙怔怔听着这话,呆了片刻,紧接着浑身一震,呼吸就忽然明显粗重了起来,俊美之极的容颜上随之泛起了几分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的异样潮红,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岂能不知道师映川这番话就是为了将两人撇清关系,同时暗示自己不可冲动么?这是实实在在地为他左优昙打算!一念及此,再也忍耐不住,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混乱与苦涩,眼中有水滴成串落下,只死死地看着远处的那个青色傲然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师映川呵呵一笑,随手挽了个剑花,又向连江楼长躬一礼:“师尊保重。”刚一说着,已有人一句话打断他:“……映川!”却见白缘面色微白,几乎嘶哑着声音道:“……映川,不要冲动!”

师映川闻言,神情淡淡地将目光落在白缘身上,然后又抬头看着大殿高高的穹顶上覆盖着的莲海壁画,那图案惟妙惟肖得仿佛恍惚间都能够闻到淡淡的莲香,师映川脸上露出笑容,又看看连江楼身后那幅气势恢宏到极点、足有十余丈长,三四丈宽的山水画,画上万千河山,恒原莽莽,一切的一切都勾起了无尽的回忆,犹如昨日重现,师映川轻叹道:“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师尊收我入门时的所在,真巧啊……”他又望向白缘,平静地笑道:“师兄,记得当年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在这里,我成为了师父的弟子,宗门的宗子……师兄,十多年前你将我从那个小镇带回来,自此一直对我多有照顾,你我之间的感情不似兄弟,胜似兄弟,我心里一直都是对你抱有敬意的,你的话我也都肯听,不过今日还是抱歉了,我意已决,无论是失去修为还是失去自由,都不是我能接受的,所以,我也只能奋起反抗!说实话,我其实是很佩服宁天谕的,毕竟他曾经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整个世界,说他为这个世上带来了混乱也好,毁灭也好,繁荣也好,总之怎样都好,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有着最强大的力量,他的名字震慑四方,大丈夫当如是也!人们都说我就是他,既然如此,我总要有点他的傲气。”

师映川说着,对白缘默默地一个欠身,行了礼,白缘心神巨震,脸色苍白,无比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遥望师映川,满心苦涩,想说些话来,却无法张嘴,事实上他很清楚局势,难道师映川就真的没有人支持?当然不是的,师映川的亲朋好友众多,怎么会没有站在师映川一方的?只不过,‘泰元帝’这三个字所带来的变数太多,牵涉太大,各家各派都在隐隐戒惧着可能的未来,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也都心知肚明!

潮湿的风吹进大殿,师映川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无数或惋惜或痛恨或犹豫或恶意的种种气息,这表明着宗门内有着各自不同的阵营,不过,现在这些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师映川一手持剑,转身就向殿门走去,如此一来,殿中顿时骚动,有人已厉声道:“……拦住他!”

话音未落,师映川却是大声喝问了一句,声音隆隆震动大殿:“谁敢过来!”仿佛与他这话呼应似的,同一时间,一道青影自殿外以令人心神骇然的速度,从那雨幕中骤然飞射而来!青衣,道髻,与师映川一模一样的打扮,脸上戴着面具,右手挟着一个仿佛昏迷的人,那人脸上也戴着面具,大长老见此,内心深处已经极为确定,深深吐出三个字:“……大宗师!”

满殿寂然,天下皆知师映川如今身边有一名宗师高手跟随,此刻这青衣人现身,威势赫赫,众人如何还会不清楚?连江楼双目骤然一凝,瞳孔从平静之态瞬息就变得精光四溢,这时有长老缓缓道:“师映川,你虽是半步宗师,又有一位宗师相助,但今日在宗门之内,也依然不可能脱身!”师映川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的,所以……”他顿一顿,望向上首的连江楼:“师尊是宗师,我这里也有宗师,如此一来,不如互相抵消,两位都不要出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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