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季玄婴没有再说什么,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取了内衣穿上,师映川见状,以为他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但季玄婴却没有下床,反而躺了下来,师映川愣了:“你……”季玄婴却面色平静地道:“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路。”

师映川微微一怔,他迟疑了片刻,便爬上了床,刚一躺下,季玄婴修长的手臂就将他搂住了,师映川的呼吸顿时放轻,咽了一口唾沫,季玄婴拍拍他的背,道:“快睡罢。”

师映川哪里睡得着,他在季玄婴怀里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一颗心翻来覆去地没个着落,有些忐忑,也有些患得患失,这时他不知为何就忽然想起了大日宫里那张舒适的床,想起连江楼帐子里熏香的味道,一想起这些,师映川就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懈了下来,心中弥漫起一股寥落的滋味,不由自主地蜷缩起了身子,季玄婴似乎察觉到了怀里少年的异常,便道:“……在想什么?”

师映川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家,想我师父……”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季玄婴心里忽然就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情愫产生,他说不清楚这是怜惜还是别的什么滋味,只是微微搂紧了师映川,低声道:“别担心,我们会回去的,我是你哥哥,我会护着你。”

烛火渐熄,房中寂静下来,床上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后半夜才迷糊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天光初亮,两人也醒了,一时四目相对,此间心情与昨日又是不同,师映川轻咳一声,道:“……早。”季玄婴似是笑了笑,在他唇上一吻:“早。”师映川心如鹿撞,爬起来披衣下床,推开了窗户,让清晨的风吹进来。

房间里有镜子,师映川便坐下来梳头,这时身后忽然有声音道:“我来罢。”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木梳已被人拿走,季玄婴衣衫整齐地站在他身后,慢慢梳理着那一头上等缎子似的黑发,师映川的喉咙有些干干的,他安静而坐,直到季玄婴说一声‘好了’,这才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店伙计送水进来,两人洗漱既罢,便准备去楼下吃饭,哪知道季玄婴刚推开门,对面却‘吱呀’一声,门几乎同时被打开了,露出澹台道齐的身影,师映川当即心脏一跳,脸上有红晕一闪而过,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声早,澹台道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微微一扫,淡声道:“年轻人不宜纵欲,既然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就应该当心一些。”师映川听了这话,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支吾了一声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得跟着下楼用饭。

吃罢早饭,三人继续上路,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很快就要被人掌握,只因昨日在酒铺的一场杀戮毕竟不会悄无声息地就被掩盖下去,在有心人的追踪下,有些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三日后的一个中午,当找到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之后,澹台道齐与季玄婴便坐下来休息,而师映川则是依旧像往常那样独自去打猎,准备回去做午饭。

野外弄些可吃的东西对于师映川来说,完全是驾轻就熟的工作,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很快,他就已经找到了一个目标,那是一头肥硕的鹿,正悠哉悠哉地吃着草,浑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远处的师映川见状,手上已拈住一枚石子,暗暗运力,就要击向那头鹿的脖子。

但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正在吃草的鹿顿时一惊,这头胆小的动物立刻灵巧地一扭身,调头就蹿进了林子里,师映川一愕,当即心中大骂起来,恼火地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讨厌,惊走了自己的猎物,眼看着一顿鹿肉大餐就这么飞了。

一道黑影从遥远的南面箭一般奔驰而来,是一匹十分神骏的黑马,然而等到师映川看清楚那马背上的骑士时,脸上原本气冲冲的表情就突然定住了,那人黑袍金冠,长发被风扯得四散飞舞--宝相龙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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