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并排而行,其中一名年轻男子骑在马背上,腰系金色绦穗,一身装扮合度,初看之际不过是二十七八岁模样,犹如一名世家子弟,但细细看去,发现此人眼中却是满眼沧桑,眉宇之间的凝重让他多出了一份沉稳的气质,淡然而平静,这绝对是一种只有在经历过了岁月的沉淀与淘洗之后才能够拥有的感觉,是整个人自内而发的独特气质。

在男子身旁的是一个相貌讨喜的少年,与男子并排前行,正是师映川,此时他骑着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原本被太阳耀得明晃晃的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云,看那厚重的样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怕接下来会有一场雨……师映川收回目光,他骑在马背上看向前方,忽然间咧开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之意,如今一路走来,盛夏风光旖旎,自己却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

其实澹台道齐身为大宗师,若是急于赶路的话,那么一日之间不知可以走出多少路程,比最快的骏马还要快得太多太多,哪怕万里之遥也不过是耗上短短的一点工夫罢了,真正是陆地真仙的手段,但澹台道齐这一路却并没有急急赶路,只是带着师映川遇水行舟,遇路驾马而已,走得不快也不慢。

官道上的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挑着担子的脚夫小贩,骑着高头大马的富家公子,劲装打扮的武人,形形sè • sè 的人物混杂在一起,师映川见了,一时间倒有些错觉,就好象自己只是跟着别人出来散散心,随意游玩一趟而已。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师映川扭头看向旁边的男子,马背上的澹台道齐面若冠玉,黑发如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对方如今似乎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剑圣姿态,再加上岁月的积淀,给他整个人带来了不小的改变,此刻微眯着一对狭长的眼睛,似在休憩,但即便如此,周身也隐隐有着某种令人无法正视的气势,令师映川这样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在乍见之下,也不禁一阵凛然,实在起不了从对方手里脱身的奢望。

这时仿佛是感应到了从身旁投来的目光,澹台道齐微微哂了一声,一直平静无波的眼中绽放出一丝异样的光彩,他侧首看向师映川,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立刻就给师映川带来一种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是透明的感觉,仿佛从内到外被对方一览无余,此刻澹台道齐的双眸亮如明星,微带淡讽地道:“……还在想着逃走?这一路你已经有六次想要逃离,都没有付诸行动,如此瞻前顾后,与你师祖藏无真怎有半点相似之处,与你师父连江楼更是不像,从你这小娃娃身上,哪里找得到他二人的半点脾性!”

师映川听了,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这澹台道齐是他师祖一辈的人物,说什么话他也只有听着的份儿,但师映川也不是一味唯唯诺诺之人,忍不住反驳道:“前辈这话说得差了,我是我,我师父是我师父,师祖是师祖,本身就是三个不同的人,为何一定要性格相象?即使是一脉所出,也没有这个道理。”澹台道齐眉梢缓缓挑起,不过这样的表情并没有让师映川觉得背脊发寒,因为男子只是很平常地看着他说道:“……现在这样,倒是有些像了。”

师映川有点儿哭笑不得,这时已经开始起风,空气中是淡淡泥土的味道,师映川忽然只觉得脸上一凉,已经有雨点掉了下来,不大一会儿,雨便说下就下,噼里啪啦地落向大地。

师映川连忙从马腹一侧的袋子里取出油伞,他有先见之明,前时在经过的集市上买了许多东西,包括雨具,这时见下了雨,就递给旁边澹台道齐一把伞,道:“前辈,下雨了。”澹台道齐却并没有接,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有些怀念这样的天气,触景生情,他好象没有听见师映川的话一样,只骑马向前,这时自天而降的雨点已经逐渐密集了起来,但澹台道齐却动也不动,就见那些即将落到他身上的雨点忽然间就像是掉在了一块烫红的铁块上一样,立刻化作细碎的水雾,瞬间散落开去,没有一滴可以打湿男子的身体,澹台道齐微微眯眼看着天地间降落而下的雨水,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潮湿之意,沉默地看向前方,眉梢渐蹙,喃喃自语道:“此处距离万剑山倒不是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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