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东宫_

  玄沐羽来时依旧看到玄澈微皱着眉头沉沉睡去,手边依旧是那本《论语》。

  

  第三天,山子落出现,让玄澈背书。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清脆的童音在房间里响起,每一个字都似珠玉点地,玄澈咬字清晰,流畅自如,更没有错误。

  山子落有些惊讶,眼中异彩一闪而过,随后就让玄澈自己再去看书。

  下午扎马步。

  晚上背书连闷哼。

  

  每逢山子落上课都不忘让玄澈背书。从“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背完了《论语》背《诗经》,反而古人的著作很多,不怕没得背。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玄澈渐渐适应了扎马步带来的不适。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开头痛苦,熬过去了,就是苦尽甘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脑袋好用,背书也轻松很多,读两三遍就能背下,离过目不忘的伟大本事又靠近了一点。

  晚上玄沐羽来看望玄澈,意外地看到床上的人坐在床上看书,被这么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玄沐羽笑了笑。

  玄澈拢拢衣裳,将长发撩到身后,想要下床行礼但被玄沐羽阻止了。

  “累了就休息吧。”玄沐羽说。

  玄澈也不客气,半倚在着床头,道了声:“父皇。”

  玄沐羽在玄澈身边坐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道:“每天那么累了就不要读了。”

  玄澈偏头避开对方的抚摸,淡淡地说:“山先生要求的不是吗?做学生的自然要尽量满足他的期望。”他用天经地义的口气说着看似天经地义的事,但显然怨念深重。

  玄沐羽不禁笑起来,道:“他是为你好。”

  “唔,儿臣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他在传道。”

  玄澈阴阳怪气地说,肉肉的小脸鼓起腮帮子,好不可爱。

  玄沐羽笑得更开心了,心里却想到“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句话说的精炼。

  看玄沐羽笑得开心了,玄澈也微微抿起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恢复了淡淡的神情。

  玄沐羽也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便道:“你好好休息吧。”

  “父皇也早点休息。”

  

  玄沐羽回到清凉殿,山子落在等他。

  山子落神情漠然,但礼数还是行得足了:“陛下。”

  “坐吧。”玄沐羽说,“觉得他怎么样呢?”

  “聪明,乖巧,特别。”山子落回答得简练而干脆。

  玄沐羽应了一声,低头抿上一口茶,片刻后又有些迟疑道:“那他……会是枫儿吗?”

  山子落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无嘲讽道:“陛下多虑了。”

  “是吗?”玄沐羽仿佛没有看到山子落的冷笑,也没有听到那声嘲讽,却道,“可是那双眼睛,真的很像……”

  山子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陛下,您不也试探过了?姐姐最擅长的画,他并无天赋;姐姐爱好的诗经,他可有可无;姐姐无所谓的书法,他却执着追求;姐姐最厌恶的四书五经,他背的滚瓜烂熟。姐姐虽然倔强,却非要强,姐姐热情,而他冷漠,姐姐好动,他安静,更不用说他身上根本没有那道痕迹。太子和姐姐根本就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人。陛下,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山子落顿了顿,沉了声音,冷然道:“况且,姐姐她就算转生,也决计不会再转入皇家——哪怕是作为您的儿子!”

  玄沐羽默然,他无法反驳一个个鲜活的事实。

  他不是枫儿。玄沐羽知道的,只是无法放下罢了。

  

  十年前的那一天就像一场梦,不期然地闯入玄沐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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