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番外)_

宁觉非撩开车帘,将云深扶下车来,搀着他慢慢走近府中。

澹台经纬背着革囊,提着鹰刀,一副小厮的模样,动作利落地从车上跳下,跟在他们身后。

江从鸾吩咐下人忙前忙后,侍候宁觉非和云深沐浴更衣,接着便用膳。

刚吃到一半,独孤及和独孤偃竟然一起闯了来,毫不客气地在餐桌边坐下。

独孤及以前常常如此,府里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不等江从鸾吩咐,便有内府管事送上整套餐具。

江从鸾给两人盛了饭,放到他们面前。二人便大快朵颐,一点也不客气。

云深微笑着,略与两人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说。

澹台经纬站在一边,看着西武的皇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知道独孤及是赫赫有名的勇将,曾经率一万轻骑便连续攻破南楚数城,如果不是宁觉非愤而出手,将其逐出剑门关,只怕他真会势如破竹,马踏临淄。如今南楚已灭,能与北蓟抗衡的,也就只有西武了。没想到,这位一国之君却半点架子也没有,居然会闯到别人家里,坐下就吃。细思起来,自己的父皇就没这么有趣。

宁觉非十分喜欢独孤及和独孤偃的豪爽性子,却因承诺了云深不肯饮酒。三人便以茶代酒,相谈甚欢。他们并未谈及国事,只是相约赛马。

独孤偃本就对宁觉非的马很是神往,此刻听独孤及说起,竟是他最宝贝的千里良驹赤龙的儿子,立刻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当初一见兄弟的马,便觉得眼熟,只是有数年没见赤龙,一时不敢认。哎,兄弟,那咱们就说好了,明日便去赛一赛,让我也过过瘾。”

宁觉非看了云深一眼,似是征求他的意见。云深含着笑,不引人注意地微微点头。宁觉非便道:“行。明儿一早,我在城门外等大哥来。”

“我也去。”独孤及笑道。“老二,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赛过马了。”

“是啊,一起去,一起去。”独孤偃大为兴奋。“我这次骑来的是追风,咱们好好赛赛。”

独孤及高兴地大笑:“好。”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独孤及晚上要宴请北蓟使团,独孤偃是西武除太子外身份最为尊贵的王,自然要去作陪。两人便不再多呆,跟宁觉非约好明日赛马的时辰,便一起走了。

从头到尾,独孤及对江从鸾都保持着适当的亲切,却没有逾距的言行举止。独孤偃临走时却狠狠地看了江从鸾几眼,神情见满是欲求而不得的遗憾。

送走他们,宁觉非便安排云深和澹台经纬歇息,然后单独找到江从鸾,温和地说:“从鸾,我打算回临淄。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江从鸾想也不想便道:“要。我跟你去。”

“好。”宁觉非抬手握住他的肩,郑重地保证。“从鸾,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委屈。”

江从鸾在临淄的名声自然不好,一个小倌馆的鸨头,能有什么地位,还不是任人践踏。若是知道了他少年时曾经是红牌小倌,更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宁觉非待他好,尊重他,即使不爱他,他也愿意跟着,无论天涯海角,不管有什么样的遭遇,他都无怨无悔。

听着宁觉非的话,江从鸾心里一热,微笑着说:“觉非,你不比为我担心,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都明白。比起从前,现在的日子好了千倍万倍,我很满足。至于别的,我根本就不在意,也就算不得委屈。”

宁觉非看着他俊秀的脸,远离了**,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他的气质变得干净、恬淡,反而更显得漂亮。只是,除了宁觉非外,他在这个世上竟没有真正的朋友,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肯定很寂寞。想着,他柔声说:“从鸾,你也不要太封闭自己,如果将来遇到合你心意的人,不妨考虑一下。”

江从鸾微微一怔,随即苦笑:“觉非,世上没人如你这般。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低贱的人,肮脏,卑微,甚至不是人,不过是个物件。我不想再过那种仰人鼻息,低声下气的日子。我原意跟在你身边照顾你,知道你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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