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_

  盛宁不吭声。沉默似乎是他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反抗。

  和盛世尘强争是没有用的,争不过,不如省省气力。

  盛世尘走了出去。

  屋子旁边有细微的水声,一眼泉水被竹管引过来,就在屋后面汇成小小的一潭,水声清亮,听在耳朵里,就让人觉得渴,混着松花香和草叶味道的泉水带着甘甜的气息,引诱着人要去把水掬起来,饮下去。

  盛世尘用宽的草叶卷起来,装了水,隔着窗子递给盛宁,「尝一口,嗯?」

  最后那一声尾音有些绵软,不复他平素话音的清朗,听起来彷佛一片柔软的绸布被风吹的漫卷过去,在肌肤上轻轻擦过,留下凉滑微痒的感觉。

  盛宁身不由己就把那片草叶接过来,小心的捏住边缘,低头喝了一口水。

  「甜吗?」

  盛宁点点头。

  盛世尘说:「出来吧,自己捧水喝,再把脸洗洗。」

  泉水凉的透骨,让人的精神也跟着好了一些。盛宁捧了两捧水喝了,又掬起水来在一边洗了一把脸。

  盛世尘已经把长衣脱了下来,里面穿的是月白的短衫。盛宁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盛世尘指指屋里,「你进去坐,看我给你弄东西吃。」

  是吗?

  盛世尘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也会烹饪?

  就算会,这荒山野岭,一间陋室,没有锅灶没有材料,什么也没有的,又怎么做得出来呢?

  盛宁坐在屋里,听着盛世尘的脚步声远去,整个人觉得虚虚浮浮的,坐也坐不稳,慢慢趴在了桌上。

  他的伤虽然好的七七八八,但是体力一直不太好。这一天精神又绷得紧紧的,况且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人也困倦,伏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隐约中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盛宁的手指动了一下。

  真的,是肉香。

  盛宁对这个味道最为敏感,绝不会有错。

  他先醒来的是鼻子,然后才是意识和其它知觉。

  刚才明明是趴在桌上的,但是一觉醒来,却是躺在床榻上的。身底下垫的是棕绒和蒲苇编的垫子,柔软舒适。

  身上盖着一件长衣,正是刚才盛世尘脱下来的。

  盛宁把衣裳拿起来,轻轻闻了一下,然后下地,把衣裳抖一抖,折起来放在枕边。

  盛世尘站在门口,微笑着说:「睡的真香。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睡觉会打鼾呢。」

  盛宁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脸上微微一热,忍不住说:「打的响吗?」

  「也不算响。」盛世尘伸指在桌上抹了一下,「不过屋梁上的灰都震下来不少。」

  盛宁脸上更热,本想斥他一句胡说八道,但终究还是没张开这个口。

  那喷香的是烤肉。

  盛世尘做了竹筒饭和烤獐肉,米是陈米,想必是这屋子里的旧东西,但是里面的栗子、虾仁、笋片、山菌这些东西都是极新鲜的,似乎还可以吃到露珠和山风的鲜味。

  可是,还是很难相信这是他做的!

  桌上那蜡烛已经燃到了头,盛世尘又换了一支,点燃了之后,就按在刚才那一支淌的烛泪堆上。

  竟然睡了这么久,一支蜡烛都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