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_

  盛世尘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的一圈混乱不堪,经过盛宁身上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多停留片刻。但是这种漠视,本身也说明了林与然的话没有错。他的眼神显得空洞,若是盛宁还镇定清醒,他一定可以看到那眼神里没有盛世尘一惯的神采和宁定。

  但是,盛安也好,盛心也好……他们看不出来。

  不然,一向护短的盛世尘,怎么可能漠视别人在他面前这样伤他的弟子?就算不是他的徒弟,盛家庄哪怕一个下人也不会任外人欺负。

  盛安沉默了。

  盛心紧紧抱着盛宁冰冷的、不停颤抖的身体,似乎想多给他一点保护和温暖。

  但是……没有用。四周的冰冷,敌意,漠视,尴尬……像是一把把有形无形的刀刃,毫不留情的逼过来,要将盛宁解剖、割裂,将他碎尸万段令他无地容身。

  盛心低下头想说句什么,却发现盛宁已经合上了眼。

  他晕厥过去了吗?也好,比他清醒的面对这一切,要好得多。

  其它的人不清楚,可是,林与然和盛心却是在那一天的石室中,看到了一切的。虽然他们去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过了,可是盛宁明明是被动的那一个,那天他甚至受了那样屈辱的对待,忍着自己的伤痛,却还牵挂着盛世尘的伤势。

  这些日子虽然盛宁刻意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和盛世尘两个人避居起来,盛心也绝不会相信盛宁是林与然说的那样。

  但是……盛世尘呢?他为什么那样的态度?一句话也没有?他默认林与然说的那一切?

  他也认为盛宁现在这样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么?

  盛心把怀中的人抱起来,一语不发就向外走。盛世尘没有出声,林与然脸上也是一派漠然,似乎这个卑劣小人物的生死,也与他没有干系。

  盛安看看站的这两人,又看看盛心越走越快的背影,跺了一下脚,「先、先生,我去看看……」拔腿去追盛心。

  这事情太诡异了!可是无论如何,盛安也不想看着从小一起长大,亲厚如兄弟一样的盛宁就这样送命!

  盛心沉着脸忙碌,替他灌药,包扎剑创,接续断骨。盛宁彷佛是昏沉的,可却也像是醒着,他的眼睛一直没有闭拢,可是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呻吟过。

  盛安在一边搓手,「这可怎么是好……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这真是……」

  盛心嘴唇发抖,把盛宁身上那又是水又是血迹的破衣一把扔在他脸上,「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你凶什么凶!我,我也就是……」就是……

  盛安说不出话来,这一切实在是太乱了!他转身跑了出去。

  混乱的白天过去,盛家庄里充满了骚动不安的气氛,明显的压抑着,所有人都是。

  盛宁有时候睁开眼,有时候又闭上眼,他一个字也没说,精神好像一下子垮了下来,只剩一具无用的肉体。

  「师兄,喝药。」

  盛宁没有反应,盛心把他的头抬起来,掰开嘴硬灌。药汁灌进一半洒掉一半,盛宁还是那副样子,行尸走肉一样。

  「师兄!」把碗重重的一顿,盛心心里的郁闷和狂躁都快将他逼疯了。

  「你说话啊!」

  盛宁看着房梁,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盛心还想说什么,咬咬牙却又闭上嘴,悻悻的关门离开。

  伤势不轻又溺水,盛宁两天的时间都在昏沉的发着热。他看见许多景象,前世的、今生的……那些他以为自己遗忘了的,还有,他记忆最深刻的,全都翻腾出来一一的从眼前闪过去。然而热度退下去,人应该好转的时候,他却显得更加没有精神了。

  来送衣送粮送药的小僮也都隐约的听说了,看着盛宁的眼光也和以前不同,躲躲闪闪的,带着怀疑和鄙薄。但是盛宁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为自己说半句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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