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_

  两只眼睛里矛盾至极的充满了希冀和绝望、欢喜和恐怖的神采,泪珠子像不要钱一样一个劲的往下掉,眼睛死死盯着盛心,唯恐从他口中听到……听到……

  盛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先别哭了。我倒让你吓死了,还以为先生怎么了呢。」

  「没没事吗?」盛宁的舌头都不利索了。

  「没事的,只是真气激荡。」盛心利索的从怀中拿出针包,摊在地下,一排开几十根不同质料不同长短的针在阳光闪闪发亮。

  他手法极快,快到盛宁都看不清楚,数根银针就同时没入了盛世尘的肩臂胸口。

  「别哭了,快把鼻涕擤擤。」盛心惊魂稍定,一脸嫌恶的看着盛宁,一边招呼盛安,「来来,把先生抬起来,这地方可不利于我施针。」

  「要回庄里去吗?」盛安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不用。」盛心指了一下石屋,「一路颠簸不好,这里幽静,反而比较适合。」

  于是三个人又狼狈的把盛世尘安稳的转移到了石室里面。盛宁跌跌撞撞的走开去点了灯火,盛安护法,盛心施针。

  盛世尘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盛宁乖乖站在一旁等盛心准备好,一边忍不住的伸手过去,扯着袖子替盛世尘轻轻擦了擦脸。

  烛台没拿稳当,轻轻晃了一晃,烛油滴在手上,盛宁却一点儿没觉得痛。

  盛心了然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稳住。」

  盛宁哦了一声,秉烛站好。

  盛心凝神静心,拈起银针,比了一眼方位,稳稳的刺了下去。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盛心终于吁口气,将针一根根起下。

  「没事了吗?」盛宁声音沙哑,两眼通红。

  「暂时是没事了,真气已经收束,行走如常。」盛心抹抹汗。

  「只是刚才可能脏腑受了冲击,所以一时没有醒转,我去取些对症的药来。先生暂时不要移动他,就在这里静养,你给先生喂些水,注意别受惊扰,别弄出什么动静。」

  他打个手势,「安子,跟我来。」

  盛宁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手脚都在发颤。

  只要牵扯到盛世尘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办法像对待别的事一样,保持冷静镇定。

  所谓平常心,就是在对平常的事情时才有用处。

  可是盛世尘……

  他不是平常一类里面的。

  盛宁从一边的瓷坛子里面倒出清水来,轻轻扶起盛世尘,慢慢一点点的将水喂进他口中。他的手势轻柔纯熟,但是盛世尘却没有吞咽的动作,喂进去的水,又沿着嘴角慢慢的溢出来,流下脸颊,盛宁急忙扯过一旁的薄绢将水拭去。

  「先生?」盛宁轻声喊了一声,却马上想起刚才盛心说的,不可惊扰。

  不可惊扰,不可惊扰……

  盛宁低下头,盛世尘的头发是散开的,细柔如丝的散在他的肩上、身上。

  像是一张网。

  盛宁有些出神。

  是一张网,他心甘情愿的投了进来,再也不想挣脱。

  只是……

  盛宁将碗凑到嘴边啜了一口水,然后慢慢将头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