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息老师是这间学校里最烫手的单身汉。三十好几的人了,俊秀面庞,紧致身材,看起来仍然像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女老师们都很纳闷,息老师为啥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真怪!女老师们也都很欣慰,息老师都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没有结婚,真好!

  

  教师宿舍楼里乌漆麻黑,楼道左右两侧堆满各家的杂物,就只留了中间一道能盛放两只脚丫的窄路。

  走惯了黄土岗上阳关大道的大掌柜,哪里见过这种八卦阵!走路仍然七拽八晃一副老大的架势,果然一进楼道就是“叮叮咣咣”,碰翻了东家的脸盆架,踩扁了西家的大蒜头,脑顶上没注意,“哗啦”挂掉了人家晾在钢丝绳上的衣服,一大坨湿漉漉的内衣裤衩披在了男人脑瓢和肩膀上。

  

  息老师一路走一路跟东家西家点头哈腰地道歉,迅速架着大掌柜闪进了宿舍屋门。

  同屋住的男老师出差了,所以息栈才敢把男人领进屋小坐。

  单身宿舍陈设简单,两张写字台桌子对着桌子,两张床铺各自靠墙,各扒一边儿。

  

  大掌柜滴溜着两只眼,目测了一下面前那两张床铺的距离,哼唧着问:“你这同屋的崽子多大年纪?”

  “也有三十多岁了吧,跟我差不多年纪。”

  “长啥样?有老子长得打眼不?”

  息栈白了男人一眼,说道:“戴个眼镜,长相和身形......大约就和年轻时候的丰参谋长差不多吧。”

  大掌柜“噗哧”乐出了声儿,一颗惴惴的老心立刻就踏实了。就丰老四那个面黄肌瘦,没吃饱饭似的,典型一枚旧社会穷书生的德性,息栈断然是看不上眼的,上炕都压不住这只大凤凰啊!

  

  男人一屁股坐上息栈的床铺。铺上垫了软塌塌的棉褥,床单白净整洁,床的四角用竹竿子架起一顶蚊帐,窗口小风儿一吹,床头白雾亭匀飘渺。

  这床一看就是息小凤的床。大掌柜脑子里迅速想像了一个回合,美美的一只大凤凰睡在铺上,羽扇一样的睫毛轻轻抖动,那个诱人的模样。

  

  大掌柜拍拍大腿,示意:“来,过来,让老子抱个。”

  息栈浅笑,却先去栓门,又关窗户,拉好窗帘,这才过来坐上男人的膝头,往里挪了两寸,附上胸膛,揽紧脖颈。俩人嘴唇贴合着嘴唇,轻轻地吸吮,静静地亲吻。

  

  息栈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几张粮票和油票,递给男人:“喏,拿好别丢了,回去记得到粮店买米和油。趁着月初赶紧买了,免得过几日又要排长队。”

  男人接了票子,笑说:“嘿嘿,你这做教书先生的,补助发的真多哈!”

  息栈拿嘴唇轻点男人的额头:“嗯,呵呵,没有你吃得多......”又从书桌带锁的抽屉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男人衣兜:“这个月的烟酒钱,够么?烟不可以多抽,酒以后也得少喝,听话,嗯?”

  男人拿手指捻了一把钞票:“呵~~~,十块钱?!老子不用这么多钱,你的钱你自己拿着!”

  “什么你的我的,你跟我分这个做什么呢......给你平日里零花的,想吃什么自己买,我若是哪一天回家晚了没有给你做饭,你就到副食店买一些羊肉熟食吃,别饿着了......乖么......”息栈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咋来这么多钱?你崽子抢了储蓄所喽?”

  “刚发工资了么......”

  “哼,哼哼,小崽子真能挣呦......”

  

  息栈不愿意跟大掌柜汇报自己每月工资多少,补助多少,评职称又涨了多少,怕男人会别扭。

  那个年月大学生都是值钱的金丝猴,研究生基本等同于稀有的大熊猫,社会主义大生产阶段,也还没开始时兴下海做生意赚钱,因此知识分子臭老九可是令人尊敬和羡慕的职业。

  息栈在大学里做助教每月能挣五十多块钱,比大掌柜在钢铁厂运输车间挣的要多一倍,几年后评上了讲师,工资跃升到一百块出头,在那个年代,这简直就是一樽金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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