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陆大膘子眯细了小红眼睛,琢磨了半晌问道:“跟着哪家队伍干?有粮有饷么?”

  “没人给咱们这些人发粮发饷,咱们自己干!俺镇三关手下骑兵马队七百人,都是响当当个顶个儿的爷们儿。老子有人,有钱,有粮,有马,也有枪,这时候不出去杀他几个小鬼子,难道窝在山里做缩头王八?!”

  

  陆大膘子与身边儿的师爷很认真地合计了合计,又问:“咱们这些人,是要合并成一个队伍,还是各打各的?”

  镇三关身后的丰老四接口:“各自为战临阵容易陷入包围,被各个击破。与鬼子作战,大伙应当统一调度,分工合作。”

  陆胖子小圆眉毛一挑:“那这意思,是让我们这些人都认你镇三关当老大了?”

  大掌柜笑道:“什么老大不老大,谁当老大?只要不是他娘的小鬼子倭寇来给咱当老大,骑到老子头上来拉屎拉尿就成!”

  “那我绺子的人马枪,到时候怎么调度?”

  “大伙凑在一起进关,路上也有个照应。上了战场,大伙一条心一股绳儿,别搞内讧,总之咱的目标就是多杀鬼子!”

  

  陆胖子肥壮的身子重重地顿了三顿,伸手一把将茶碗砸在桌上:“现如今就连马家军都不在关外待着了,老子还整日守着个破山头子放羊,早就闲得寂寞......好!兄弟我就跟你镇三关一起干!进关杀日本鬼子!”

  

  岳家酒楼大堂之中架起火烛香案,摆上羊头烈酒。

  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被切开脖颈,翅膀大腿垂死振动挣扎,一点一点瘫软不动。鸡颈子里挤出的浓稠鲜血,依次滴在数只酒碗中。

  

  岳家酒楼堂口正中,高挂的是岳爷爷立马横枪的威武雄姿。

  八百年前,岳元帅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大漠北原之上高唱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八百年后,河西大漠的响马首领焚香筑案,案前一字排开,个个目光凝重,端起鸡血酒,齐声呐喊:“保家卫国,光复河山!杀!!!!!!”

  饮罢血酒,十数只酒碗齐齐狠掷于地,碎瓷铿锵有声,旌旗战鼓振奋人心。

  

  大掌柜拽过自己的内当家,伸出两只大手揉了揉小凤儿的脸蛋,低声说道:“其实老子的意思,是让你留下来,照看一下那些个家眷,顺便给俺看看家,放放羊啥的。”

  息栈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望着大掌柜说:“小爷才不去放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大掌柜乐了:“咳,老子知道羊羔儿你肯定就是这句话!”

  “哼......”息栈冷笑一声:“既然知道,以后不用再拿废话来问我。”

  大掌柜伸出铁臂,将人搂进怀中,没有避讳四周旁人,伸手挑起小凤儿的下巴,在白嫩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大口,亲得咂吧响。

  

  那一年的九月,玉门关各路土匪响马三千人,骋马提枪,浩浩荡荡挺进关中。战旗飘飘,铁马吟吟。这一支自带军粮,自备枪弹,没人发饷,装束怪异,旗帜五花八门的打鬼子队伍,渡过黄河,跃马渭中平原。

  大掌柜将绺子里的公款财物拿出来,全部在关外黑市上换成qiāng • zhī dàn • yào 和马匹,田里的高梁小米收割起来,充作伙计们的军粮。

  土匪军的队伍支起一面红底金字的绣旗,上书七个彪悍大字:

  

  “西北抗日义勇军”。

  

  这个响亮的名号,是义勇军总参谋长丰书生拟写的。

  野马山大掌柜声名威震边关,灭过治安团,斗过马家军,逃过几次剿山战役,进过马云芳的地牢,能征善战,九死一生,又与红党八路军的头目颇有交情,“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话。如此显赫的威望与资历,自然而然就做了土匪军老大,义勇军总指挥,没有哪一路绺子不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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