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一年后,郎中的诊所兼药铺,名唤乐寿堂,在沉梁峪镇开业。野马山大当家趁夜间无人之时,亲自登门贺喜。这乐寿堂白日里接诊四方乡里,晚间关门打烊之后,再偷偷救治山上送过来的受了刀伤、枪伤的崽子们……

  两年后,郎中的贩药马队向关内进发,野马山大当家派了绺子里的“四梁”炮头去给郎中“押镖”,这在江湖上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之后数年间,行走三关的黑道响马都知道,张家大户的马队驼队可不敢劫,马队里边儿若没有野马山的炮头,便是那位十几岁就惯耍双枪的帅气尕掌柜,亲自出马,持枪压阵。

  

  体弱多病的姜寡妇后来还是死了,临终依依不舍,涕泣难抑,将独女托付给了野马山的大当家。

  也是那一年,钻天燕子和张大稗子在玉门关外的黄土岗上,叩头撒血,结拜了兄弟。

  关城巍峨,沙丘涌动。

  不远处的绿洲小湖之畔,两匹骏马嘹亮嘶鸣,碗蹄踏破湿沙。马上的一双小儿女笑声清脆入云,皮袄长靴的少年英姿勃发,碎辫红衣的女娃娃粉面飞霞……

  

  春秋荏苒,岁月流霜。

  堂前旧燕,衔露染窗。

  

  张老爷子心中是一腔前情往事,这会儿发完了牢骚,重重哼了一声,对镇三关说道:“行啦尕子,你赶紧去把你那位年轻轻的‘小媳妇’叫进来,我好好端详端详,刚才一晃就出去了,我这老眼昏花得都没看仔细!我到要看看,这是何等人物有这么大能耐,能栓牢了你这一匹野马!”

  

  镇三关出了正厅屋门一看,顿时捧腹。

  院子里,息栈神色窘迫慌张,发丝凌乱披散,急匆匆地在前边儿跑,张家小女湫凤,脸蛋彤彤,呼哧带喘,喜洋洋地在后边儿追!

  “小栈哥哥,你头上的丝带好漂亮呢,摘下来给我玩好不好呢?”

  “唔,不行,摘掉头发就乱了……”

  “小栈哥哥,人家喜欢你后背上背的那把剑的,你教给我耍剑好不好呢?”

  “你还小……”

  “小栈哥哥,人家就是喜欢跟你玩耍呢,你不要跑那么快嘛,人家要跟你玩嘛!”

  “唔,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

  “小栈哥哥,人家小名叫小凤儿,你以后叫我小凤儿好不好呢?”

  “……这是小爷我的小名好不好?!!!”

  

  这一只小凤满头冒烟,捂脸逃窜;那一只小凤嗲声嗲气,穷追不舍。

  张家大院里伙计家丁众多,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却都是些外表刚猛粗鄙的江湖汉子。张家小姐养在闺中,平日里见着的一众男子,除了自己的亲哥还算相貌堂堂,其他人实在是不太耐看。这一遭忽然见着一位年纪相仿,身材灵秀,模样标志的小剑客,简直如同被灌了鸡血,下了降头一般!

  

  镇三关将两臂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大笑。

  息栈一见男人的模样,更加尴尬,顿时忆起前日里在山洞中被醋意大发的某人严刑拷打的缘由,急得连忙闪身蹿至大掌柜身后求救:“你,你快帮我把她弄走……”

  “哈哈哈哈!人家女娃娃稀罕你!”

  “你莫要取笑,我又不稀罕她……”

  张小凤跑上前摇着大掌柜的胳臂,噘嘴撒娇道:“唔,三哥哥,我喜欢这个小栈哥哥呢,你可不可以将他借给我玩耍几天呢?过些天再还给你,可不可以呢?”

  “成!老子现下找他有事,等回头办完事了,就把这羊羔儿留给你尽情地戏耍!”

  身后的息栈大惊失色:“你!你……唔……”

  

  大掌柜朝息栈眨了眨眼,帮他捋整齐一头长发,甚至替少年紧了紧发间的青色水缎丝带,正了正小皮袄的衣领,低声提点:“叔要见你,要问你话,你可给老子好好表现,别给俺丢脸!”

  

  息栈再次进入正厅,感觉气氛已是完全不同,除了张大稗子和大掌柜,四下里别无旁人,静谧无痕,就只听见案几之上烛火噼啪,灯花剥落的浅淡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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