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镇三关皱了皱眉头,注视息栈几乎抽抽泣泣的困窘模样,忽然沉声说道:“息栈,跟老子说说,你这练得到底是啥功,算是哪门子的歪门邪功,把自己练成这副凄惨丢魂儿的模样?”

  “……我,没有,不是……”

  “以后别瞎整瞎练那些功了!小羊羔呀,你就是逞强,何必呢!好好练练你的枪法,以后出门做活儿俺带着你,跟在俺后边儿,也不用你事事出头拔尖儿的,嗯?”

  “嗯……”

  

  大掌柜的眼底透出一抹担忧神色,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自己身上那一床被子分了一半,撴到了息栈身上,将他裹成一枚大粽子!

  伸手捋了捋少年一头汗湿的长发。最后竟然像抚弄小孩子一样,手指蹭蹭少年的脸,拎起小下巴,摇了一摇。

  

  偶尔流露的淡淡柔情,几乎让息栈泪湿枕褥……

  即便明知是自欺欺人,心里就只当这是同床共枕,云雨浅尝,恩爱成双,相思成梦……

  

22、忆往昔剑影刀光

  

  第二十二回.忆往昔剑影刀光

  

  隆冬时节,山上大雪纷飞,眼见着就要过年了。

  漫山遍野一片晶莹,高大的雪松上顶着一层白皑皑的雪,像是一尊尊圣洁的白玉佛塔。光秃秃的杨树枝子上结满冰霜,扎手扎脚,在寒风中瑟瑟挥舞着一树的冰镏子。

  

  这天,大掌柜的带着几个头领和熟事儿的老伙计,拉着一雪橇的烧酒,几锅的羊头羊蹄子,奔后山去了。

  息栈如今既然做了大柜的贴身保镖又是“八柱”之一,自然也跟着一起。

  

  雪橇由两匹驴子拉着,驴倌倌挥舞着红樱小鞭,走一路还唱一路的骚曲子,声音尖细悠扬,在山谷中回荡。

  “山梁梁的那个弯沟沟呦~~~~!盖房房的那个结亲妹子呦~~~~!亲妹妹的那个红红脸呦~~~~!上炕炕那个吃白馍馍呦~~~~~!”

  换了一身白皮袄,头上扎着黑巾遮挡风雪的慕红雪啐道:“柳小五,唱什么呢?大冬天的,你发什么春?”

  小驴倌还是个半大娃子,一张小脸布满红彤彤的冻疮,活像雪地里的一枚大红冻柿子,咧开嘴笑道:“红奶奶,俺随便唱两句身子才暖和,你还管俺唱得啥?!真是的!”

  “你才多大个小狼崽仔,净不学好!”

  “切~~~~!咋个就叫不学好?俺跟当家的学的……”

  

  “啥?!”走在前头的大掌柜回过脸来,一瞪眼:“老子啥时候教你这个?”

  柳小五笑嘻嘻的,毫不惧怕大掌柜,声音脆亮地说道:“当家的上回在野马滩上喝醉了,跟兄弟们滚在一起,嚎了一夜的骚曲曲,咋个不是你教得呢!小五就是跟你学的哩!您都忘记嘞?不然俺再给您唱几个?”

  前后众人立即闷头捂嘴,“咯咯咯咯”笑了起来,还不敢笑得太放肆张狂。

  镇三关脸色立时窘了,气哼哼地说:“去去去!换一个,换一个唱!”

  

  驴倌倌于是挥舞着小鞭子,再次扬声唱了起来:“白茫茫的那个雪天嘞~~~~!清泠泠的那个山嘞~~~~!一坛坛的那个酒嘞~~~~!坟头头上的泪呦~~~~!苍冷冷的大地嘞~~~~!睡着那心尖尖的人呦~~~~!”

  柳小五那略显稚嫩的男童声音唱着这悲曲曲,空谷幽响,余音绕顶,愈发显得哀婉凄艳。

  这一唱,唱得大伙全部鸦雀无声,彻底地闷头走路了。

  

  后山的山梁梁上遍是坟头,如今被大雪覆盖,就如同一大笼屉的蒸白馍馍,一个挨着一个,平静地躺在雪后淡淡的一层金色暖雾之中。

  阵风拂过,雪雾扬起,白馍馍上腾起袅袅轻烟。

  大掌柜的先去了老掌柜的坟头,洒了酒水,摆了羊头肉,领着众人拜了拜,又让众人分散开去,给每个坟头都摆上一碗羊肉,一坛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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