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少年皱起了眉头,瘪着嘴苦闷地看着手中的大半块馍,心里合计,真是天绝我也,想做个饱死鬼,还撞上了这样一餐难以下咽的断头饭!

  身侧一直坐在那儿看热闹的黑狍子,这时忍不住开口了:“咋着我说,小娃伢子,嫌俺们这石头馍馍不好吃?”(2)

  息栈心想,石头馍馍?石头做的?怪不得这么硌牙呢!

  “赶紧吃唉,吃饱了俺们当家的还要问你话哩!”

  

  这时从厅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上首的男子一挑眉:“雷腿子?来。”

  那人匆匆上前,伏到为首男子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男子面色微微一动,立时抬眼盯住少年,目光锐利,神情高深莫测,沉声说道:“票房,把这娃子先收着,收好喽!回头再问。”

  

  ****

  

  聚义厅内,屏退了闲杂人等。

  镇三关抬眼看向军师:“四爷,你看呢?”

  “这娃伢子有古怪。”

  “呵呵,明张儿的古怪!像个空子,你说真的假的?”(3)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快刀仙来管咱绺子要人,当家的意思,给是不给?”

  “四爷你说呢?”

  “要是给了……难免显得咱绺子跌了份儿。要是不给……这伢子本就是他孙二狗的人,与咱们绺子无关,难道为了他得罪快刀仙?”

  

  镇三关身子仰在豹皮躺椅之上,剑眉轻挑,唇边邪气地一笑:“老子早就已经得罪了快刀仙,早晚斗他一局!”

  “当家的意思,趁此机会?……”

  “呵呵,把这娃子交给他,看他如何处置!”

  “嗯……不过这样一来,这娃子是没有命活了,快刀仙估计得一刀一刀活剐了他的肉,尚不知这伢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看那身子骨儿,也就十四五岁……”镇三关面无表情,思虑半晌,忽然开口道:“俺再想想。四爷,叫票房的给那娃子再送一碗水,别渴死了,回头咱交不出人来!”

  

  ****

  

  残月挂上枝头,夜光惨淡邪魅。

  息栈将赤/裸的身体裹在那牛皮垫子之内,瑟缩地埋进墙角。

  伸出一只手来,把怀里揣热呼了的那半块石头馍馍,泡进凉水里慢慢软化,再塞进嘴里勉强咽掉了一些。胃里又冷又硬,十分难过,却比刚才长了些许力气。

  

  这小土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个喘气儿的人。

  那满脸疥疮快要躺倒的人,在息栈被拖进门时,被另外两个伙计一错肩拖了出去。

  门口微弱的光线映得那人半/裸的身子,皮肉俱已溃烂无形,令人作呕。只听那俩伙计嘴里哼道:“掌柜的吩咐了,把这小子剁成几块儿,扔到后山喂野狼……”

  

  息栈眉间微蹙,心下黯然,不禁忆起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开水铁床。

  真真是往来路途皆险恶,自古江湖多暴君!

  

  暴君……

  殿下……

  殿下,如今息栈自己已是身陷囹圄,如何能保得殿下的性命?

  

  绿杨烟外,晓寒深处。

  青山绵绵,碧水悠悠。

  

  此时漫山遍野喊杀声阵阵,马蹄声滚滚。

  官兵一拨又一拨潮水般涌来,羽箭如蝗,铺天盖地。

  

  青衫少年玉面无波,冰眸无痕,于乱军之中持剑狂舞,云袖漫卷。

  剑尖所及之处,头颅滚落。

  剑气所触之地,血肉纷飞。

  

  官兵太多了,太多了……

  削掉十颗旧头颅,立即又填补上二十颗新头颅。

  少年面无惧色,且战且退,左挡右削,身前拦出一道白练飞舞、剑气噬魂的屏障。

  

  为首的大将手持银练长枪,跃马上前,凛然喝道:“乱臣贼子!还不弃剑受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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