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番外)_

  

  丹吉措听了小喇嘛的称赞,笑而不语,心里舒畅,头顶上大殿的天庭似乎都变得更加空旷和高远。这做唐卡的活计是大总管临走时亲口/交待给他的事,他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回想阿巴旺吉临走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厚起脸皮再一次偷溜进大总管的偏屋,立时就被那个坐等小仙鹤自投罗网的男人给逮了个正着,凶野野地一把抱起来,掼到床上,腻腻歪歪地纠缠了半宿,把动听的好话都说尽……

  

  丹吉措几步走近庙堂正殿供奉的几尊描金彩绘木质造像,细细地瞧了几眼,不由得问道:“这庙宇里供奉的似乎并不是佛陀和菩萨?是什么人呢?”

  木人像带着圆圆的帽子,穿着宽厚的镶金锦缎长袍,绝不是俗人。

  小喇嘛朝着造像恭敬地一揖,转头笑眯眯地说:“这座庙是祭祖庙,并非佛寺,供奉的当然是我们摩梭人的祖先喽!”

  “哦,那你们的祖先是什么人呢?”

  庙堂庭院里侍奉的喇嘛们都是永宁当地的乡民。按照祖祖辈辈的族规,生养了男孩的司匹和责卡人家,都需至少贡献一名男丁成为喇嘛,给佛寺和祖庙供职。阿巴旺吉家那两个小男伢,等到行了成丁礼之后,也要选出一个做小喇嘛的。

  因此眼前这位小喇嘛也是地地道道的永宁人,见丹吉措是外乡来的,立时唠叨了起来,谦卑的脸孔中隐隐透露出骄傲的神情,解释道:“我们摩梭人的祖先就是从蒙古草原飞到泸沽湖的神鹰啊!这祖庙里供奉的,可不就是咱们大元朝的太祖皇帝成吉思汗的金身造像么!”

  

  祖庙门外,甬道的两侧,喇嘛们缓缓地转动起巨大的嘛呢经筒。铜制的经筒被朝拜者沾染酥油的手磨得铮铮发亮,酥油的馨香味道在空气中漂浮。

  

  丹吉措被经筒转动的轰响撩乱了心神,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成吉思汗?”

  “是的啊!当中供奉的这尊最高大雄伟的造像就是英明伟大的成吉思汗,右手边就是他的孙子,世祖皇帝忽必烈大汗,也是元朝最了不起的君主之一呢!”

  丹吉措的脑壳像是被揣进了一只经筒,轰轰地乱响,眼前金星乱撞。

  他喃喃地问道:“忽必烈……他们是蒙古人,你们是摩梭人,你们根本就是不一样,你们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没有关系的……”

  小喇嘛挑了挑眉毛,耐心地解释道:“有关系的呦!有大关系了呦!这泸沽湖畔的摩梭村寨,就是当年元世祖征讨四川和云南的建昌路蒙古骑兵,留居在此处的后人们呐!”

  丹吉措的身子一抖,薄薄的纸片人儿一样,像是随时要被吹进庙堂的风儿卷走,竟苦苦地笑出了声:“呵,这一支蒙古骑兵,想必就是忽必烈派到云南,征讨覆灭掉了世居云贵高原上的……那许多王朝和部落的……”

  心头一阵剧痛,说不出口曾经日夜思念、萦绕心怀的那两个字。

  “对的哩,就是南宋末年进军到这里,灭掉当时统治云贵高原的大理的嘛!你这外乡人还是懂些啥子的呦!”

  

  那两个字被毫无心机的小喇嘛脱口而出,就像是用锥子戳进丹吉措的眼。

  远方的天空突然涌出一团奇异的血色,将倒映在湖水中的山影渲染成殷红。

  血色和着清泪,在丹吉措的眼中弥漫。

  

  小喇嘛掰着指头如数家珍地说道:“所以我们摩梭人其实都是蒙古山鹰的后裔呢!只是坝子外边那些汉人啊,纳西人啊,见我们平日里男女‘走婚’,就形容我们的男人怎样怎样每晚黑‘摸入’和‘梭出’姑娘的花楼,久而久之,就管我们叫起个啥‘摸梭人’,再久而久之,嘿嘿嘿嘿,我们自己也都这么叫了,觉得挺有意思,大家就叫习惯了的嗦!”

  丹吉措望着小喇嘛一张笑开了花儿的脸,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原来竟是这样,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都不知晓这些,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你们这永宁坝子里所有的人,全部都是,都是蒙古人……如此说来,大总管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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