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番外)_

  

  半晌,大总管突然忍无可忍地爆发:“老子必须得赢这一次,你不会明白的,我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胡三炮!......这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整个永宁人跑马帮的大事!老子是永宁的‘马锅头’,不能让马帮的活计们出门贩货受人欺侮!”

  男人的眼神里闪出过分激动的两汪血色,恨恨地说:“好吧,也算是老子一个人的事,他是老子的仇家……打成个平手都不可以,我必须得赢,必须得赢他!”

  丹吉措的声音软软的:“呵,我现在明白了。我跟你讲实话,当时那个场面,我以为你要输掉了,顶多是个平手,我都没想过你竟然还可以翻盘……阿巴旺吉,你真的很厉害,你真有本事。”

  

  最后几个字说得平静,却狠狠戳在自己的心口上。

  丹吉措是宁愿这男人没这么厉害,没这么有本事。他这会儿是真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一只杂毛小山雀,又呆又蠢又自作多情。

  他起身向门口走去,连同月光下的影子一同带走。

  大总管气结地盯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怒吼:“你,你回来!……那你想让老子怎么样?!……”

  回应男人的是门板被重重拍合的一声闷响。

  

  秋收的喧嚷季节。

  浓郁的稻香弥漫在泸沽湖畔丰腴的泥土里。老渔人的猪槽船载满了鲜鱼,沉甸甸地滑过湖边的碾坊。

  丹吉措在肩膀上背起大竹筐,拎着镰刀,和顿珠一起上山去打猪草,给猪圈里的大肥猪们采集收割新鲜的食料。

  

  这几日大总管家中的老阿依中风病犯得很厉害,半边身子麻痹着,下不了炕。大总管又请萨满神婆来瞧了两趟,好好的一间祖母屋于是被洒得遍地是鸡血和狗血,木楞子房梁上吊了一排长长短短的灌猪脚、猪脸和猪尾巴,房顶外檐上朝天插起着两只铜鹿角。

  满屋子血腥气熏得丹吉措在屋里待不下去。

  而且他也不想整日和大总管脸对着脸,大眼瞪小眼,互相时不时地还忍不住瞄对方,却谁也不开口不讲话,那种拔河拉锯一样别别扭扭的滋味儿,别提多么地难受。

  出门去打猪草正好可以躲开那男人。

  

  云顶寨的四周山坡上,一片片金灿灿的玉米地,随风扬起一伏一伏的金色波浪。丹吉措跟着顿珠钻进玉米地,从田埂间寻觅一丛一丛的猪草。

  阿匹大总管家里养起的肥猪,倒还没有沾染上司匹贵族的拽脾气,像是一群平mín • zhū ,从不挑食,啥草都吃。什么苦菜、荠菜、马兰草、兔兔苗的,饿了就闷哼哼地用猪嘴拱地,喂饱了就乐呵呵地掀开四蹄晒太阳。

  顿珠一边儿用镰刀熟练地打猪草,一边儿给丹吉措指点:“你看那些长在菸田里的草,就长在那绿油油的菸棵子底下,这种草最是水嫩,叶子很肥,猪稀罕吃!”

  顿珠从隔壁的水稻田里偷偷拔了一把麦穗,附上丹吉措的耳朵:“喂,你看!等到晚上悄悄地到厨房里,把麦穗子埋到灶膛的火灰里晤着,过一会儿呢你再给它扒出来,穗子就烤得焦黄焦黄的。这时你再把穗子皮和黑灰搓起掉,剩下在你手心心里的,就是熟黄的麦粒子啦,嚼在嘴里可香了呢!喏,拿着!”

  

  俩人在玉米地里钻了一会儿,又跑到青稞地里钻。日头眼看着要下山了,后背上的大竹筐才只装了三分之二,没装满。

  顿珠用镰刀朝着干瘪脆黄的玉米秆子挥了一挥,说道:“秋天了,草都长得老了!肥猪们只能吃干的草料啦!”

  丹吉措四顾望了望:“筐子没有装满,管事的又要找茬。咱们再去采一些吧!”

  “不用!你把筐给我,瞧我的……”

  顿珠卸下丹吉措背上的竹筐,两手伸进去一阵鼓捣,把筐子里的猪草一捧一捧地弄散,抛松,再抛得更松。本来只有半篮子的草,楞是让他给折腾折腾,抛成了满满一筐子。顿珠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冲丹吉措挤挤眼:“嘿嘿,没问题的,你打的草足够多得能填住管事的那双眼睛的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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