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番外)_

  “你放屁!俺胡三炮的马匪吃的就是这一条茶马古道!你过了俺的道,就给爷爷们留下拜道的银子票子!”

  “老子的马帮从来都是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这云滇高原哪个不识得我阿巴旺吉的红缨马队?!老子混马帮的时候,你胡三炮在你娘的裤裆里还没爬出来呢!”

  “老子的老子干这票马匪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被你爹操出来呢!”

  

  两支马队的头领各自骑在马上,隔空打起嘴仗,口角是越骂越难听。俩人先开始还是为了那三条人命,骂着骂着逐渐已经忘了为什么要骂,话里话外透着的分明是一股子剜心剐肉的仇怨,牙缝里都渍出血腥的味道。

  双方的伙计阵容是鸦雀无声。众人听骂仗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忍笑忍得嘴角抽搐,又不敢随便插嘴。

  

  永宁扎美寺最德高望重的班嘉诺大喇嘛,摸着黑来到寨子口,劝诫双方莫要动刀动枪。他那一顶明黄色的高耸的鸡冠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夺目。

  胡三炮怒吼:“大师,你给俺们评评礼,俺那三个兄弟不能就这么白死!”

  大喇嘛摇着铜铃,咪咪嘛嘛地念着他那一套万年不变的经文。众人就只听得懂其中的一句:“格姆女神山和泸沽圣湖的纯洁容不得刀枪和流血的玷污…...”

  “哼,不成!阿巴旺吉,今天你赔不出俺三个兄弟的人命,俺灭了你的永宁坝子!”

  “哼,你来一个试试!老子让你这一群马匪有去无回!”

  大喇嘛猛然睁开眼,一张苍老的脸颊焕发出焦急:“不可,不可!你二人不可祸害泸沽湖畔的子民……”

  胡三炮咬牙发狠:“哼,俺也没想祸害谁。俺就是想要你阿巴旺吉的命!”

  大总管冷冷答道:“巧了,老子也就想要你胡三炮的命。你有种就跟我单挑。”

  “哼,俺胡三炮难道怕了你?!三天后,则技山的乱葬崖,你我二人一对一,以命赌命!”

  阿巴旺吉和胡三炮两个男人,各自攥着手中长枪的枪口,把枪托往地上重重地一撴,溅起一剖黄土渣子。这架势是藏边的爷们儿之间打赌和起誓的时候,表示话已出口,掷地有声,绝无反悔。

  

  夏末秋初,淅淅沥沥的雨点抽打着大总管家院坝的大门槛。

  丹吉措被雨水打湿的袍子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双修长的腿。他情绪恍惚,胃里翻江倒海,心头一团乱麻,这时候忽然就想见到阿巴旺吉,听那男人低哑的声音贴在他耳畔,随便说一些或是打趣或是挑衅或是霸道或是眷暖人心的话。

  突然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属于眼前这个若明若暗、吉凶未知的世界,身边不知还有何人能够让他倾吐和依靠。

  

  大总管的皮靴子磕上了门槛,从骑门楼里急匆匆地踏过,马缰绳丢给身后的来旺。

  男人甚至没有迈进祖母屋的门,没有像往常归家时那样,眯眯眼地向家中的女主人亦是他自己的老娘问安,往火塘里添几块柴火,再给祭台上的冉巴拉上一柱香。

  阿巴旺吉一眼瞧见了湿漉漉地杵在他偏屋门口的丹吉措。

  丹吉措的头发有些散乱,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上,脸庞白得像母屋屋角那一尊小玉佛。他微微张口,刚想要凑上前去,却被大总管眸子里射出的两道寒光钉回了原地,迈不动步子。

  男人面色郁结,目光像是两把刀子剜在他的脸上。

  丹吉措手足失措地轻声问:“你,你怎么了呢……”

  男人的表情简直像是要伸出手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