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番外)_

  阿巴旺吉两眼一瞪:“扣你的饭关你牢子?哼,他敢!”

  “我……我不想去。我这人笨手笨脚,我又不会打渔。”

  男人的眼恶狠狠地眯起,很是嚣张地说:“你要是不去,行,给老子滚去后院刷粪桶,扫猪圈,以后甭想再进到屋子里闲哉哉地烤火塘!”

  

  丹吉措一听这话,抬眼直直地瞪向阿巴旺吉,嘴角不停地颤抖。

  他连日里被管事的大呼小叫吆喝着服役本来就受尽了各种委屈,手脚又笨拙不好用,做什么活计都不顺手,走又走不脱,还时不时地受人呵斥讥讽与骚扰,心里憋闷得要命。这时候被大总管一句威胁,心中不爽,冷着脸回答:“好,我就去刷粪桶扫猪圈,你让路。”说罢掉头就要走,不愿意多看男人一眼。

  “你……你个娃给老子回来!”

  大总管一把薅住丹吉措的衣服领子,把人拎了回来,掰住下巴,气哼哼地向他的脸颊喷吐炙烈的目光,压低声音吼道:“你这伢子,他娘的就是好赖不识!老子看今日天景好、日头暖、湖水平,想出去闲散闲散,你又咋的了这是?!你哪一根骨头不爽?!……老子难道就还不如那粪桶和猪圈得你的亲近嗦!”

  丹吉措心头刚鼓起来的一腔子怨气竟然嘭一下又消散了,被这男人搞得哭笑不得,哼道:“谁喜欢亲近你家的粪桶和猪圈了,臭不可闻……”

  大总管眯起了笑意浓重的眼:“呵呵呵呵,那你跟老子说说,你喜欢个啥子,稀罕个啥子,好让老子也知道……”

  丹吉措心里一晃悠,心情就垂落下去,低声道:“还稀罕什么……能避过灾祸,平平安安度日就好。”

  

  午后,金灿灿的日头高悬在天之一隅,暖热的光芒给深青色的远山镶起一道金边。过路的风在泸沽湖上吹皱一片细细碎碎的波痕。

  

  木桨点开塘泥,一只细长的猪槽船缓缓拨开水面。船头拢出两道深邃的水波,剪开平静的湖面。倒置的巨大山影移向小船,遮住了半湖锦鳞似的波光。

  丹吉措呆呆地坐在船头,一张脸庞映出旖旎的湖光山色,被眼前的风景痴迷得已经说不出话。

  泸沽湖的水蓝得像一面空灵的镜子,仿佛可以吸走他的灵魂,让他心甘情愿地醉倒在瓦蓝瓦蓝的湖水中。

  

  阿巴旺吉盘腿坐在船尾,动作舒缓地划起木桨。胸膛透过绸布长袍,微微地起伏,两只臂膀的肌肉随着挥桨的力道,灵活地腾挪辗转。

  男人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丹吉措的脸庞,在眉梢唇角一分一寸地游弋。

  这后生男伢终归不是。

  可是,面前这张脸实在是像,太像了……

  微挑的眉峰,深澈的瞳仁,小鼻子上略耸的几道皱纹,还有时不时委屈地抽动的嘴角。相像不全在五官,而在于丝丝脉脉的神情,韵致,甚至连发怒斗气时的表情都相似到了极致。只是皮肤更加细白,摸在手掌心里,像平展的丝绸一般滑腻,润手……

  

  猪槽船上散落着几根小果垂枝柏的枝条,婆娑的柏针像是垂挂在枝头的风铃。

  丹吉措随手拾起几根枝子,编织起来,把枝条穿插编串成水波纹式的腰带形状,几颗小红果实与密密匝匝的柏针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他把红果柏枝小腰带系在自己腰间,唇角露出一丝略显得意的笑。

  笑容扫去了连日的阴霾,难得地享受到某种轻松和愉悦。

  

  男人与他搭腔:“呦喝,你小子还有一套手艺!”

  丹吉措嘴角轻轻一撇。

  “丹吉措,跟老子说说,你是从哪个旮瘩跑来我们永宁坝子的?”

  “大总管何必要刨根问底。”

  “老子就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

  “你知晓了我是何人,家住在何处,难不成是要备车备马,把我送回去么?”

  “呦喝,你个娃还挺牙尖嘴利……”

  男人心里哼唧,老子知道了你家在何处,上你家提个亲、爬个花楼啥的不成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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