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_

  17

  言艺见酒盏打了,便要去收拾,司马冲摇摇头,一双眼睛紧盯著门板。言艺懂他的意思,便去开门,门栓刚抽掉,外头的人已挟著风雪扑了进来,整个人伏在言艺身上,嘴里还在醉醺醺地大呼小叫:“司马冲,你叫我好找!”

  司马冲听到那声音,目光一黯,神情却轻松了起来:“郭璞?你怎麽会来?”

  “三世子,新春大吉。”不等郭璞开口,门外跟进个极秀丽的童仆,未语先笑,正是那四儿,他一边帮著言艺扶住了郭璞,一边道:“我家老爷昨日起了一卦,卜到您在东方,当时就拽著我上了车,说是一直往东,见门首植著三株白梅的人家便问,定然找得到您。”

  郭璞被他们扶到桌边,冲著司马冲嘿嘿一乐:“如何?果然被我找到了。你好啊,怎麽突然就跑得没影了?石婕妤只当你被司马绍害死了呢。”

  司马冲听到他提到哥哥,睫毛一垂:“你不是什麽都能算麽?问我做什麽。”

  郭璞听了哈哈大笑,他路上已经喝过酒了,此时招呼四儿、言艺四人聚了一桌,继续推杯换盏。到了後半宵,郭璞越喝越显精神,可四儿到底年幼,言艺又上了岁数,两人渐渐支撑不住,司马冲便放他们去睡了。

  此时外头落雪沙沙,屋里灯花低垂,“啪”地一声爆开了,司马冲拔下簪子,挑著那灯花淡淡地问:“你到底怎麽寻过来的?”

  郭璞对著酒盏并不看他:“你不知道我卦术独步天下吗?”

  “这话还是留给旁人吧。”

  “哈哈,瞒不过你。”郭璞点头,“我派人寻了半年,打听清楚,这才来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司马冲听了这话,仍低著头:“有人托你这麽做吗?”

  “谁?”郭璞假意筛酒,拿袖子挡住了脸。

  司马冲一把按下他的胳膊,直视他的眼睛:“郭璞。”

  “好吧,”郭璞叹了口气,“是王敦。”

  听到那两个字,司马冲也是一怔。郭璞这才意识到,司马冲猜的只怕是另一个人,便问:“你当是谁?”

  司马冲摇头:“他找我做什麽?”

  郭璞含了口酒,眯眼望著他,脸上似笑非笑的:“你真不知道吗?他可一直惦念著你,这半年他派人把江南一带都跑遍了,连北面都差人寻过了,总算打听出你的下落。他也知道若是自己来看你,你定然不见的,这才托我前来。”

  见司马冲皱著眉一声不吭,郭璞又道:“他此番找你,只想知道你过得怎样,人可安好,并无他图。王敦说了,那日围猎是他莽撞,他并未料到,你竟有那样的胆色,过去看低了你,受那一箭也是该的,往後……”

  司马冲一摆手,阻住了郭璞的话头:“如今太子已定。不管王敦怎麽想的,都没‘以後’了。”

  “这可未必,以後的事谁说得准呢。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大哥成亲不足三个月,就纳了个绝色,把正经的太子妃晾在一边。皇上为他聘庾文君,本是想借颍川庾氏对付琅琊王氏,这下可好,我看啊,他先把颍川庾氏给得罪了……”

  这番话,司马冲听得似懂非懂,一颗心全扑在“绝色”两个字上头,耳边嗡嗡乱响,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纳了谁?”

  “宋褘啊,极标致的女子,一管笛子更是清音妙绝,称冠天下。”

  司马冲听到这里,胸口闷得几乎要窒息,只觉热辣辣的液体不断从眼底涌出,忙假借醉酒伏在桌上。郭璞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司马绍也是少年心性,过不得美色这关。眼下他虽是太子,将来的事情也未可知。王敦的意思,是想请你去武昌,那里虽比不得建康繁华,总好过吴兴小城。王敦说了,当日他害你失宠於皇上,这是他欠了你的,迟早会帮你找回。”

  见司马冲一声不响,郭璞便去推他:“你说呢?”

  司马冲还是伏在那里,郭璞一时兴起,扳起他的头来,顿时吓了一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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