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_

  苏锦生抬头望去,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把朗朗的清辉泻到地下,他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地上铺的是整块整块的青石板,道旁高墙古朴,森然中透出一股威仪。再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领极宽、极轻的丝袍,果然是东晋时候的样式。

  苏锦生隐约记得他曾梦到过这个地方,但是他的梦境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这样逼真过,他试著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居然很疼。

  “世子!世子!!”

  身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宦官打扮的老者从甬道那头追了过来。到了苏锦生跟前,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抱住苏锦生的腿,气喘吁吁地哀告:“世子!听老奴一句话,您不能去!您不能见他!”

  “他是我哥哥,我为什麽不能见?”苏锦生听到自己厉声反诘。

  “正因为他是您的哥哥,您才更不能去!”老人仰起脸来,紧盯著苏锦生的眼睛:“世子,您当真不明白吗?这些年来,他对您、您对他,哪一件事老奴不看在眼中,兄弟间再好,却也不是这个好法。世子,您才十六岁,很多事情,您或许还不懂,还想不周全,可他,他是明白的……他哪里把您当弟弟了?今夜您若去了,必然铸下大错!他……他就没安好心!”

  “言艺!”苏锦生一把推开了老人,他发现自己气得指尖都在发抖:“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这是你能说的话吗?!我要去哪儿,我要做什麽,轮不到你管!他……他更轮不到你来议论!”说著,他拔腿就跑,把言艺踉跄的脚步,连同呼呼的风声一同抛在了身後。

  不知跑了多久,甬道尽头出现一道小门,苏锦生推开门来,外头竟是一段山路,满目树影摇曳,月光下,一条小道蜿蜒而下。

  远远地,传来一声悠悠笛音,那笛音是如此的清越,轻易便盖过了风声。苏锦生的心随之荡漾,只觉魂魄都飞到了天边。

  他撩起袍摆,沿著小道一路下山,到了半山腰间,小道拐了个弯,扎进林木深处,跑到底,视线霍然开朗,一片池塘展现面前。月光照著池畔的芦苇,银白的芦花缎子般闪亮,就在那芦花丛中立了个男子,背对著苏锦生,正横笛而立。

  苏锦生放慢了步子,一寸一寸挪到那人身後,心底的某处,有什麽蠢动著,酸涩、甜蜜而又痛楚,他迟疑著,然而终於伸出手来,抱住了那人。脸颊贴到那坚实的背脊,心便安稳下来。苏锦生闭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而这个人就是他救命的稻草,他一切的一切,都交在了这个人身上。

  “来了?”那个人问。

  “嗯。”

  “我以为你不来了。我以为我说的那些话,吓到你了。”那人转过身,捧住苏锦生的脸庞,温热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冲……”

  听到那人这样叫自己,苏锦生心里微微一震,这麽说,他还真猜对了,在梦中他变成了司马冲──晋元帝的第三个儿子,那麽,自己的这个“哥哥”又是谁呢?

  “知道吗?”那人叹息似地喃喃低语:“我真怕你不来,真怕从今往後,你再不认我了。”

  借著幽微的月光,苏锦生看清了他的眉目,那并不是一张汉人的脸孔,这人皮肤极白,鼻梁笔挺,眼窝深陷,头发、眉毛都是浅褐色的,一双眸子却黑得仿佛化不开来。这个人居然跟Simon长得一摸一样。

  可苏锦生知道,他不是Simon,《晋书》上说过,司马冲同父异母的哥哥司马绍有著一半的胡人血统,长得身量高挑、褐发白肤,不用说,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司马绍了。他和司马冲是血亲兄弟。但他那些话,是一个哥哥会对弟弟讲的吗?

  “冲。”

  苏锦生还没回过神,司马绍突然拥紧了他,一只手托住他的後脑,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苏锦生本能地挣扎,然而司马绍不容许拒绝,他捏开苏锦生的下颌,坚决地探进舌去,从齿列到上颚,一寸不放地撩拨。苏锦生被他吻得膝盖都软了,合不拢的口中泻出低低的呜咽,司马绍顺势卷住他的舌,轻吮慢吸,直到那舌头屈服、回应,跟他的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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