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_

任森心下又气又恨又好笑,不过眼见得任何方直发湿润,面色柔和,眸中水光潋滟,暗自叹了一声,也就权作默认。

*** ***

近暮。

廖君盘在篝火旁蜷成一团,酣意甜甜,睡得安好。任森和任何方纠缠一场,酒意困意更盛,略作小憩。若是往常,任何方必然继续巴着任森,不过今日例外,正和廖广峻对坐而斟。先是将那种种需要操心的事宜一一小心相校,互换见解,定下应对之计,接着便是廖广峻有一搭没一搭将江湖上新近的野趣杂闻说来下酒。任何方静听,偶尔评上一字半句,总是一针见血,直中要害。廖广峻喜他精到难得的见地,两人相谈甚欢。

"广峻,钟情于一个人,是怎般感觉?"

任何方心思渺远间,问得随意突兀。廖广峻闻言,顿时一愣,任何方从来遵从长幼之序,唤他廖大哥,这一声听来,份外古怪。只是他们,还有那淳于苍,彼此惺惺相惜,信赖合作,互为左右臂膀,倒也不至于介意,也就没有直言失礼不妥,于是道,"我也说不好......不想叫那人为难担忧,不想叫那人不快活......便是雪野荒漠,想到那人的时候,总会心里软软暖暖......也可能有苦涩酸痛,懊悔痛恨......"

话到后来,语音低去,思量茫茫。

"......哦......"任何方若有所思,一边不经意叹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廖广峻本非擅言小儿女情长之事的人,说得那些不过因为亲身所悟,他也曾少年气盛,自有耽误相负之人,到如今种种尝尽磨难,回头看去,故人难觅,往日不再,其间滋味,哪里一两句话道得清说得明。此番本是被勾起了愁思,可闻得任何方此话,顿时一口酒哽在喉咙,上不得下不得,骂不得笑不得,心中偷骂,你不过一十五六,能有什么可忘。

偏偏任何方语气淡然,神色间毫无扭捏做作,听在人耳里,竟是沧桑之后的不可捉摸。廖广峻初初不以为然,续而侧头看去,却正见任何方倚树而坐,含了半口淡酒,目光缥缈悠远,不知落在何处,顿时心觉不安,正要说些什么岔开,又苦于无词。

正好任森起身出来,眼见得任何方那般神色,哪里看得下去,遂取了温在火边的酒,道,"公子,壶里酒凉了,换一茬罢。"

任何方愣了一愣,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你......唤我什么?"

一旁廖广峻旁观者清,轻易了了个中缘由,暗笑不已,清咳一声,起身去看廖君盘。

任森瞄瞄廖广峻借故走开,又看看任何方正瞪着自己,顿时语塞,"我......"

任何方慢了好一会才明白,噗哧出声,道,"无妨。也罢。觉得自在就好。"

任森想想,摇摇头,失笑。

春江水暖人不知 五

白首峰上自有春光宛转,骥庄里,任鑫倒也不曾亏待自己,高挂免战牌,只拿那周到礼数好生待客。池某人欠安,未曾亲至,来的手下虽是厉害角色,奈何避开齐瑞王,不曾在庄中落脚。白袤开却亲自前来,且还一直住下了。只是他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本非为寻衅滋事而来,倒也不曾失了分寸。

转眼已入年关。

这晚。

"王爷。"

"怎么?"

"寒家前日到了两位大客人。"

"哦。"白袤开翻过一页书,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也该快了......"

角落里黑衣人悄无声息消失。

廖家兄弟拜上故交门去,逃不过斡旋,一时半刻不得空闲。任何方起初不以为意,后来消息一次次送到,齐瑞王按兵不动,不由懊恼,一回头,又啧啧称奇。

"原本以为他们呆不了几日......眼下这般耽搁也不是办法。再过三五天,就回庄去罢。"任何方念及诸多要事,微微摇头,"不料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沉得住气。"

任森抱膝拨弄着烬堆,不语。他的公子,终究还是要见那人。

"森?"任何方自己嘀嘀咕咕半天,不闻半点回应,略觉奇怪,搅了搅锅里炖的东西,挪到任森旁边,"舍不得这里风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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