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番外)_

  这是《秦淮梦》里其中重要的一场,沈白露在这里以死相逼,终于离开安世静,走出了安公馆。

  生死场,悲欢地,后人又在这里写过无数绮艳哀怅的故事。

  几十年过去,风雅余韵都已经荡然无存,这里不再有沈白露,也不再有帽儿巷,这里变成了毫不起眼的民居,一排一排九十年代风格的住宅楼。街前的小桥还在,护城河也在,冬季里水干河竭,只落着厚厚的枯叶。

  白杨听世安慢慢讲完这最后一段戏,恐怕他立刻就要回去,只好说,“这个大少爷,有点太坏了,剧情改一改就好了。”

  世安回过头来看他。

  白杨想和他说话,“这个沈白露就是你的朋友?”

  世安答非所问,“你也觉得这个少爷很坏,是不是。”

  “……换成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对沈白露这样坏。”白杨望着他,“后来怎样了?”

  世安摇摇头,“不知道,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沈白露。”

  “安世静呢?”

  “也没有再见过他。”

  白杨望着他,他也望着白杨,冬日的夜风吹过来,在这个僻静的巷子里吹出呜咽的微声,显得格外凄凉。

  金世安到底是孤独的。他的朋友,都湮灭在时间里,而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现在只有他,而他把他丢下了。

  白杨难过地想。

  白杨很希望世安嘲讽他一顿,或者骂他一下——比起这些,他更怕世安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世安却在栏杆上靠着,点上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月亮升起来,月光照下来,照在这个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小街上,天灾人祸,战争和建设,早就消磨了这条街曾经有过的所有痕迹。

  

  “杨杨,我很想你。”

  世安忽然说。

  白杨只觉得心在滚水里浸了一下。

  “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世安望着白杨,“我也没有什么想不开,咱们原本就是朋友,没有那一层,也还是朋友。”

  白杨被他说得愣住。

  世安叹了口气,“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你喜欢做明星,那就好好去做。我能在电视上看看你,也觉得挺心满意足。”

  白杨眼圈儿红了:“你干嘛不怪我?”

  世安垂下眼睛,“是我没本事,答应了捧你,总也捧不红,你不高兴,那还不是理所应当吗?”

  白杨简直要被他说倒了。金世安把话全说完了,根本没留给他道歉的余地,他能说什么?给他跪下磕头认错吗?

  还是以后就这样做普通朋友?

  白杨只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的话,强行调转话头:“你怎么想起来跑去写剧本了。”

  世安沉默片刻,抬眼向他笑了:“我说了,你可不要笑,就是想做个配得上你的人。”

  白杨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眼泪在他眼里滚,可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去跟金世安哭。

  “……金世安,我错了。”

  金世安的话,说得可怕,白杨真怕他下一句就是再也不见。可他还是不肯说对不起,他只愿意说他错了。

  错了还能改。而情人的对不起就是再见。

  世安却连这一句“我错了”也不想听,他不是要他认错,他只要他回来。

  世安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静静地抽烟,那烟烧得缓慢,在夜色里慢慢蜷曲着。

  白杨不敢再看他,只盯着他唇边的火星,那火星忽然抛进半空,在黑夜里画了一个鲜艳的、明亮的曲线,金世安已经低下头,毫无防备地吻下来。

  他们多久没接吻,金世安来得又这样突然,白杨向后躲了一下。

  金世安扣住他的脑袋,直白地咬住他,撬开他的嘴唇,舌头顶着他的舌头。他退无可退,被他吻得向后跌。

  世安从未这样野蛮地吻他,即便过去他撩拨他,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狂暴,体温和呼吸像激烈的旋风,把白杨笼在黑夜里,带着还未散尽的烟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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