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_

  子周更窘了。看着眼前这对无良兄妹,无奈道:“大哥,你现在天天闷头校书,不见人不出门。喂鱼晒太阳,我看就是说说。真要住在这后院里,我怕你不定什么时候发了霉……”

  子归啐他一口:“去!说点儿吉利的!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最后,还是按照规矩,子释住了东北角的正房,子周住东厢,子归住西厢。三人站在当中大坪里,四顾冷清空旷,那点兴奋劲儿过去,都觉得有些心酸悲凉。子归勉强笑道:“大哥,咱们是不是也该招些仆从佣人,把大户人家的派头再撑起来?”

  在一对双胞胎心中,过去十余年少爷小姐富贵生涯,远不如近几年逃难亡命,挣扎谋生来得刻骨铭心。见多了生离死别,也明白了生命可贵。习惯了自力更生,更懂得了众生平等。那些虚名形式都无所谓了。只是如大哥所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过于清高,远离流俗,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听了妹妹的话,子释也笑笑:“你管家,你看着办。”

  没过几天,尹富文登门拜访,差点嚷起来:“新科状元,朝廷命官,家里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成何体统,传出去叫人笑话!”当场命身边随从尹兴回去,从家中领了六个仆人过来。对子周道:“我也不送什么了,就给你几个人使唤吧。他们都是在尹府多年,稳重可靠的下人。你天天按时去衙门点卯,家里就剩了大哥和妹妹,总得有人帮忙干些粗活。”转向子释,“我知道你怕麻烦,可是这么大个院子,总不能连个应门的都没有?后园那许多花Cao,也得有人侍弄……”

  看兄弟两个都不反对,又冲子归道:“贴身伺候的人,还得自己挑才行。要买丫头小厮,跟尹兴说一声,叫他带你去。你挑好了,交给牙婆调教几天,再送到府上来。”

  子归只好点头道谢。

  尹家送的六个仆人,不可能往回退。退回去意味着不合格,必定使当事人受到严厉责罚。子归跟他们对答几句,口齿清晰的两个放在前院门房,略识文字的两个跟二少爷出门,剩下的两个替大少爷打理花园。六人皆兼任其他一切杂务,归三小姐统管。

  六个都是粗使男仆,似乎确实需要几个干细活的丫头小厮。可是提起买人,兄妹仨都没什么兴致,这事也就放下了。

  要说钱,三兄妹不成问题。除了子释收入不菲,子周也开始拿俸禄了。锦夏朝一向厚待官员,从三品文职月领俸银一百五十两,绝对属于高收入人群。兄弟俩都把钱交给妹妹,随她支配。三人均不是积财敛财的x_ing子,收入增加,支出随之看涨。一般人瞅着,这三兄妹过得普通。家里没有富丽摆设,身上没有值钱配饰,穿的不过是素衣布裳,吃的也不过是家常菜肴。非得跟他们住一段才知道,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还是在花桥巷王家租住的时候,有一回尹富文派尹兴给子释送书,结果突然下起了大雨,于是被留下吃饭。这顿饭吃完好些天,尹兴啃着自家主人赏下来的j-i鸭鱼r_ou_,还觉得味同嚼蜡。尹老板听说这事,跌足大憾:早知有如此待遇,就亲自走一趟了。

  尹兴道:“也不过是些青菜豆腐,怎么那般好味道?”

  尹富文哼一声:“他那个豆腐,是叫“南记”作坊的南麻子另起炉灶磨浆点卤单做的,连用的豆子都不一样,更别说弄些个干贝Cao菇熬汁汆汤了。别地儿上哪儿吃去?”

  “那爷怎的不也这么弄来吃?”

  尹老板苦笑:“我几时有他那个闲工夫巧心思?最近倒是不闲了,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兰心蕙质勤快体贴的好妹妹啊。再说了,我就是再有钱,也不敢像他那种花法哪!还要不要养家糊口了?!……”

  正月里王葆夫妇来拜年,带了一匹布作贺礼。原先把李氏兄弟作为女婿候选人都有些犹豫,嫌他们外来人没根基。如今可想都不敢想了,只求能偶尔到状元门庭走动走动,抬一抬身价。他们带来的这匹布,是锦院出品的“素云罗”,以长锋细纱棉加上等蚕丝精纺而成。除了送到宫里,就只有少量卖给贵族富豪。这“素云罗”既轻且软,冬暖夏凉,不易起褶,又舒服又好看,宫中专用于给皇上娘娘们做里衣中衣。往外卖是三两银子一尺,裁件衣裳至少花掉普通人家一年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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