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_

“我会处理的。”顺帝说。

杪冬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了顺帝一阵子。

他歪起脑袋,似乎开始为什么事情烦恼,思虑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说:“等会儿的祭天地仪式,我不想以左使的身份参加了。”

顺帝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还是让甫子昱去吧,他之前不是练习了很长时间吗?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顺帝依旧沉默不语,杪冬被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盯得有些难受,便偏开头,说:“我觉得很累。”

顺帝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开抓住杪冬的手,杪冬松了口气,往旁边退开几步。

“仪式上的规矩太过繁杂,祈天舞跳起来也颇有难度,在父皇寝宫练习那些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累。”

少年的面色似乎有些疲倦,顺帝找了找,却始终无法在他平淡的语调中找出一丝埋怨。

“而且离父皇最近的位置……”杪冬走到墨瓷碎片前,低头看着它们,淡淡地说,“其实对那个我一直没什么兴趣。”

顺帝的手倏地握紧。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年蹲下身,看着少年拾起墨瓷碎片,看着少年不慎被碎片划破手指,然后才用力稳了稳呼吸,走上前去抓起那孩子受伤的手,将渗血的伤口含进嘴里。

“父皇……”

舌尖上血腥味淡淡地散开,顺帝死死抓住杪冬的手指,良久,才抬起头来,问:“难过吗?”

意无所指的问话让杪冬有些疑惑,他侧头思索良久,才猜出顺帝说的,大约是指流筠的事。

“稍微有点。”杪冬回答说。

“也不是太难过,”他微微笑了一下,从顺帝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指,边往外走边说,“因为一开始,就没怎么期待过。”

杪冬挑开珠帘走了出去,玉石珠子相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顺帝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杪冬坐在床沿脱除鞋袜,顺帝默默看着他轻微的动作,挣扎良久,终是问出了那个一直纠缠在心底的问题——

“你……恨我么?”

杪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向顺帝,眸光中满是茫然。

他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然后又埋下脸,一边继续整理身上的衣袍,一边淡淡地说:“母后死的时候,我是恨着你的。”

杪冬放下床幔,翻身上床,用厚厚的被褥将自己死死包裹住,整个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这些日子他一直睡在帝王的寝宫,千尘宫的床搁置多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杪冬忍不住打了哆嗦,接着察觉到床幔在轻轻摇动。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留出外面的空间。

顺帝在床沿坐了一阵子,然后掀开被子,和衣躺了下去。

他伸手将少年抱进怀里,出乎意料的少年并未挣扎,却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转过身朝他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无法压抑的苦闷。

纠缠了大半宿,杪冬大概是真的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顺帝支起半边身子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泓乖巧的青影,笑了笑,而后又微叹一声,起身离去。

落月宫的长廊被宫人们挂了一溜的长明灯,帝王站在长廊尽头,望着那一片热热闹闹的灯海,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千尘宫那个雪花纷飞的夜晚,空荡荡的院落里少年独自舞剑的身影。

他抬手碰了碰式样精美的长明灯,深邃的眼眸在摇曳起来的暖橙色烛光的映照下,忽然染上一层陌生的——大约是寂寞的颜色。

还在为初一的祭天祭地仪式忙碌的宫人们在顺帝身后跪了一路,顺帝兀自往前走着,懒得说句平身。

他推开自己寝房的房门,进去后袖袍一甩,又迅速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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