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过分美丽_

  孟重光眉毛轻挑,竟是醒不来,只难受地辗转着身子,刚才被徐行之挣开的手臂挣扎着欲抱回徐行之,然而只伸到一半,他就把手缩回,发狠勒住自己的臂膀,用尽全力把自己蜷缩起来,似乎是怕抱痛了徐行之。

  徐行之啧了一声:“傻。”

  他重新躺平,用木手把紧蜷着的孟重光强硬搂在怀里,用下巴抵上他被汗水渍染透湿的头发,另一只手展开“闲笔”,定气凝神,将其连续化为数册竹简书卷,用尾指挑开火漆封印,刷拉一下展开。

  “闲笔”中藏了不少秘法古籍,徐行之虽没能恢复全部记忆,对于某些功法不知如何运用,但好在他向来阅字迅速,单手翻阅,一目十行,很快便寻到了如何入梦的诀窍。

  他将竹简扬天一丢,自顾自搂住孟重光,调动灵识,将一星碧光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推入。

  竹简于半空中化为折扇,准确且无声地落于徐行之的腰侧。

  孟重光的梦境,始于一片红惨惨的光色。

  天地一时,上下难辨,四周景物均缠带着水汽,看什么都透着股氤氲,徐行之张望一番,总觉此地像是来过,其中一棵枯死的老榕树看上去尤为眼熟。

  他将手指搭于榕树枯枝之上,尝试着催动灵力。

  天地骤然改换,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曲曲弯弯的羊肠石道。

  徐行之一愕,总算想起此处是哪里了。

  ——他曾被昔日同门师妹黄山月掠来过此处。

  待汽带褪去,沙土滋味便涌了上来,呛得人鼻腔腥辣。

  徐行之沿石道行去,越往里走,血腥味愈是浓厚扑鼻。

  “闲笔”也随他一道来了,他把“闲笔”化为鱼肠剑,半面出鞘,挡护身前,一路死寂地行至那山间密室之中。

  拐过一处转角,他看见孟重光坐在密室中央。

  他面前躺着十余具尸首,已经看不出人形来了,但他就坐倒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背对着徐行之,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生死。

  从背后看来,他的姿势像是一个已成功自戕的人,肩胛平摊,脖颈后仰,一身凌乱衣衫吊垂在身侧,半侧肩膀露在外面,他亦无所察觉。

  徐行之试探着叫:“重光?”

  孟重光肩膀一震,缓缓回过头来。

  借由他这一回头,徐行之总算看清,他怀中躺着一个人形。

  之所以说那是人形,是因为那东西糊作一团,身上的皮与表层的筋肉已被类似于沾水麻绳的东西活活抽去了,根本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师兄?”

  在孟重光视线接触到徐行之的那一瞬,徐行之感觉喉头一窒。

  孟重光以前耍赖、撒娇、委屈,种种时刻,都爱掉上几滴眼泪,但此刻他双眼干燥,却惹得徐行之的心脏像是被雷电劈刺一样难受。

  “师兄……”孟重光的声音像是在呼救,仿佛只差一线便要滑进深谷边缘的旅人。

  徐行之朝他迎出几步,而孟重光也摇晃着站起身来,踉跄着朝他奔去。

  他从前襟至下摆处都沾满了血。

  血都是别人的。但不知为何,徐行之总觉得这些血里有大部分是从他心头渗出来的。

  孟重光扑入他怀里,用腥气漫溢的双手掐紧了他的衣裳:“师兄,你去哪里了?”

  他眼中很是迷茫,徐行之只好出声安慰他道:“我就在此,哪儿都没去。”

  “是吗?那……刚才定然是重光在做梦了。”孟重光着迷的眼神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师兄,重光知错了,你以后别这样吓唬重光。”

  徐行之总觉得他这个梦是有迹可循的,便搂抱着他循循善诱:“好。不过你说,你哪里做错了?”

  孟重光急急地解释道:“我只是去了一趟蓝桥坡……我只是想去为师兄采上一些蕙草装点屋子,整个蛮荒只有那处生有蕙草……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孟重光抬手指向满地尸骨,眼睫里闪耀着天真的期盼:“你看,师兄,我给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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