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过分美丽_

  然而徐行之蹲伏下身,动也不动,双手紧握剑柄,用肘部压于其上,寸寸发力,将剑锋缓慢沿创口推入,把自己固定在了那硕大的蛇头上。

  大朵雨云怪物一样追随而至,在徐行之头顶聚拢。迅速凝结的水汽让徐行之手心有些打滑,水雾气息之浓重仿佛金银也能沤烂。闷雷声贴着徐行之耳膜滚过,犹如万马奋蹄,犹如钱塘狂潮。

  “来啊。”徐行之烧得双颊酡红,笑容甚至带有几许醉酒后放浪形骸的癫狂意味,谁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也许是对近在咫尺的天雷,也许是对踩在脚下的巨蟒,“……来啊。让我瞧瞧你的能耐。”

  九尾巨蛇的垂死之啸震得他略有耳鸣,雷声反倒听不大清楚了。

  他抬起脸来,虚茫着视线,想去找一找那些他熟悉的面孔。

  诸家弟子都知晓天雷利害,纷纷退避,曲驰死死拖住青筋暴跳的周北南,周北南绝望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至少徐行之之前未曾见他这般失态过。

  他模糊地想,就算这次自己捱过去了,恐怕也得被周北南摁在地上打爆脑袋。

  元如昼已是站也站不住了,握住身侧徐平生的胳膊,默默垂泪。

  九枝灯被广府君反剪双臂,连人带剑摁翻在地,犹自挣扎不休。

  徐行之视线模糊,只觉他与那孩子遥隔山海,但他远远的悲鸣声却砂纸似的贴着他的心脏擦去,惹得他心尖发酸。

  徐行之口唇微翕,想叫广府君轻些,同时眼睛转来转去,寻找孟重光。

  然而,他左寻右寻,却始终找不到那小孩儿的踪影。

  徐行之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头顶有一片如银的光亮径直盖下,徐行之起先还抱着点乐观自在的心思,直到那贯彻身体的电光当真刀剑似的劈落在身,他才发出一声穷尽肺腑的嘶哑痛叫。

  那道雷电将他的肺腑生生洗了一遍。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不如让九尾蛇一口咬成两截来得痛快淋漓。

  那九尾蛇失了道侣,便也失了倚仗,说到底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也没能修到的畜生,受了这当颅一击,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得发出,身体便变成一团僵硬的肉,软绵绵地朝一边倒去。

  徐行之心知大局已定,便放心地松开了手,身体随之往下堕去,转眼消失在了山林间。

  元婴渡劫,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一道狂雷不肯轻纵了徐行之去,追着他下坠的身体飞降而下。

  徐行之已然意识全消,只在还剩一线清明时,觉得腰身一紧,仿佛有千万条柔软的春藤密密织起网来,让他柔软地堕于一片温柔乡之中。

  植物的清香气让他鼻腔痒丝丝的。他歪了歪头,安心地昏迷过去。

  因此他没能看见炫白的巨雷自天际引下,在孟重光后背劈出了大火般雪亮的光弧。

  天妖乃天地诞育,千年难见,不入轮回,不入六道,自然不必遵循道家所谓金丹、元婴的种种规则。

  若要硬要做一番对比,天妖刚刚诞化出人形与意识之初,便已接近元婴之体。

  孟重光这些年在体内自造了一套完整的人修经脉回路,借以掩人耳目。此时他将那回路尽数抹去,直化天妖躯壳,将整副身躯回护在徐行之身体之上,把他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是以那天雷无处下落,只能将满腔怒焰烧到孟重光身上。

  孟重光已是妖态毕露,受此雷霆一怒,身体豁然一震,双臂下落,撑在了昏迷的徐行之脸颊两侧。剧烈的铁锈腥气于他唇齿间汹涌,他的唇角沁出几缕发暗的血丝,但他又缓缓吞咽了下去。

  ……不能弄脏师兄。不能。

  闪电如狂乱的白绸在天际舞动,虚张声势,迟迟不肯再降雷霆下来,仿佛是在愚弄修道者,让他们得以喘息,在以为灾厄将消时,再毫不留情地劈头落下一道火链。

  孟重光趁此时机,将被藤蔓牢牢包裹着的徐行之抱起。

  徐行之身长整整八尺,虽因修道戒绝了凡间饮食,但肌肉骨骼匀称有力、有型有肉,寻常人要扶起他都要费不小的力气,但刚刚受了一道元婴渡劫天雷的孟重光却能无比轻易地将徐行之打横拥入怀中,轻松得如同拥抱一个沉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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