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_

  不管什么都行。

  

  只要看得见,听得到,该多好。

  

  浓重的黑暗中,我下意识地撑开眼皮,模糊看见一张人脸。

  

  待看清了,是柳桐倚。

  

  他站在床边,端着一只碗:“醒了?”

  

  我木然了一瞬,顿时撑起身:“这是哪里?”

  

  柳桐倚用那种表情看着我,道:“船上,昨天赵老板歇在这船舱中,现在日已三竿,这一觉睡得可好?”

  

  我一皱眉,脑仁针扎似的痛,柳桐倚把那碗递给我,我接过,一饮而尽:“然思,你怎么能找到解药,救了我的命?”

  

  别说,这解药还挺好喝,甜丝丝的,一股桂花酸梅汤的味道。

  

  柳桐倚道:“这是醒酒的酸梅汤。赵老板又没中毒,要什么解药?”

  

  ??????

  

  我的脑仁更疼了,张了张嘴,柳桐倚先递给我一块手巾,再递给我一封信。

  

  我接过手巾拭净嘴角,方才又接过那封信。

  

  信封儿上写着一行字——叔父亲启,是启赭的笔迹。

  

  柳桐倚端着空碗转过身:“王公公天不亮时已经走了,留下此信让我转交。”

  

  我听得柳桐倚脚步声远,门扇合拢,方才拆开信,信中无题头,亦无落款,只写着一句话——

  

  “我一直都信叔,但叔从不信我。”

  

  天近午时,太阳甚好,照得海面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目。

  

  我在甲板下的阴凉处寻到了柳桐倚,他正向远处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待我到了近前,他便道:“王总管让我转告怀王殿下,他这一路上奉旨行事,多有得罪。还说那青花瓮是件旧物,大约殿下已经忘了,但皇上命他将此物送给殿下,权做留念。他将那小瓮留在客房内。”

  

  我没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柳桐倚转头看我:“不知赵老板今后有何打算?”

  

  我看着他:“梅老板希望我,做何打算?”

  

  柳桐倚顿了一顿:“在下于此事不便多言,但若……赵老板还想去爪哇,我倒知道哪里能搭到稳妥的好船。”

  

  我想了一想,笑道:“这便……不用梅老板费心了,我一向漂泊惯了,这些都熟络。趁着天好,我这就告辞了。”

  

  我将王有替我留下的衣物行李和那个小瓮打成了一包,背在肩上,出了船舱。

  

  柳桐倚在我身后道:“赵老板。”

  

  我回头看,他道:“午时已到,不如吃了饭再走?”

  

  我笑道:“还是不了,中午一吃,说不定就吃到了晚上。一天又耽误了。”

  

  待又要走时,柳桐倚又道:“赵老板。”

  

  我再回头看他,他的双唇动了动,终于还是道:“保重。”

  

  我道:“梅老板保重,山长水远,有缘再见。”

  

  我下了踏板,到了岸上,走出一段路,回头看那大船,船头上仿佛有个人影,但日头太晃,看不分明,又好似没有。

  

  我回过身,身边人来人往,道路远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