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_

  

  我道:“那是因为你书背的好,不会让人起疑罢。我小时候,父王逼我读兵书,比他练新兵还厉害。”

  

  我爹也曾希望我和他一样,为朝廷开疆土守基业,纵马边关。昔日我兵书也被逼着读过,马步也被逼着扎过,甚至还耍过两天枪法。

  

  实在往事不堪回首。

  

  我接着道:“不过后来,任我去了,我就想怎样怎样了。”

  

  当日被打被骂逼着读兵书练武功,当真没人逼没人管时,最初又觉得心里空得慌。

  

  唉,往事都如浮云了。

  

  柳桐倚道:“小时候巴不得有一天能不受管地看,真的到了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看,又难得少年时那么高的兴致。人生虽然不能事事如意,但偶尔回忆少年时,还是乐趣多于苦。”

  

  我称赞道:“柳相讲话总这么有道理。”

  

  柳桐倚笑着做轻叹模样道:“可能是刚刚劝过人,尚未缓过神来。让王爷见笑了。”再饮了两口茶,放下茶杯站起身,“又打扰许久,当真要告退了。”

  

  天已将两更,夜太深,我也不再客套久留,起身送柳桐倚出了前厅。

  

  之后几日,都无大事。

  

  启赭最近也没有传我进宫,只等端午那日,本王带着礼进宫贺节,几位王兄都没来,但皇侄王侄们来了不少。在宫中领了一顿节宴,和一群人一道吃了两个粽子,喝了几杯雄黄酒。之后也没被圣旨口谕单扣下,散席后就回府了。

  

  五月初六,又收了些消息。我斟酌许久,还是写了个帖子给云毓。云毓来后,到了方便说话的静处,便问是否是东北那边已经定了消息。

  

  我道,东北的事按理说应该定了,但确定消息我这里还没收到。我和云毓说,我这次找他,是有旁的事儿。

  

  天晴而无风,亭中有股干燥的闷热,本王踌躇片刻,向云毓道:“随雅,西南山谷之事,你……当真不再考虑?”

  

  云毓正摇着折扇扇风,闻言直望向我,我看他神情眼色有些不对,他一句“王爷,臣……”刚出口,本王脑一热,截住他的话冲口而出道:“随雅,我有句实话和你说。我,我喜欢你。”

  

  云毓握着折扇看我,扇子没动,眼神没动,神情没动,他整个人,都没动。

  

  这句话,我没打算说过,可忽然有种,我此时不说,一辈子就没机会说了的感觉。

  

  本王有很多话想讲,又好像没话讲,期期艾艾了片刻,再斟酌道:“随雅,我让你走,只是不想你犯险。我,我若有别的用心,那比杀了我自己还不可能。随雅……”

  

  云毓终于动了,他合上折扇,嘴角上扬,却是笑了:“王爷这句喜欢,轮着送了不少人,终于送到臣这里了。”

  

  只这一句话,本王便出不了声了。

  

  也就新近,本王的确和然思说过。这句话,我统共和两个人说了,一个是然思,一个是云毓。

  

  我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然思,可被我惦记的然思,并非真正的柳桐倚。那是在半天云中飘着的一个幻影,本王在心里画的。

  

  从梦里醒了,才知道确确实实的好处。

  

  转头回顾,这几年来,陪我喝酒消遣的,和我聊天打趣的,都是云毓。之前没人与本王这样亲近过,而今唯有云毓,以后可能也没有旁人。

  

  可惜,连这份实在,都是虚的,若非本王假意造反,云毓也不会亲近我,也可以说,与云毓的一场相交,还是我骗来的。

  

  五月十五之后,注定什么都会没了。

  

  之后的事情,本王暂不去想,但云毓被杀,还不如先要了我的命。

  

  云毓笑意未褪,口气轻描淡写道:“王爷,大事当前,其他的事情,还是暂时容后再说。臣一直说,这条道,既是天让我选,更是我自己情愿选。走了就要走到底。与旁人并无关系。臣会永远追随王爷。望王爷能早日登大宝,掌天下。也望到时,皇上不会忘记臣与家父今日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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