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_

最后几日,杨雨稀先一步回府准备王妃后事。

霍决运送棺木,迟了两日才到。

南疆王府挂起白色帷幕,连门口的两只大灯笼都是白色。霍决一身红衣走在满目缟素之中,极为刺目。

杨雨稀听闻通报,从里面迎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府中下人,一个个面有哀色。席停云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他们的悲伤由心流露,并非作伪,由此可见,王妃平素待人定然十分和气。

杨雨稀先安排下人将王妃的棺木停放到准备好的灵堂,再命人将席停云带到客房歇息。

席停云乐得如此。

他与霍决的关系在这几日有意无意的冷战中越来越僵,几乎到了互不对视的地步——大多数时候是他先移开了目光。并非他仍对那日之事耿耿于怀,而是霍决看他的眸光总是带着一股他不敢也不愿正式的灼热,仿佛视线多停留一会儿,整个人便会在他的目光中燃烧起来。为了冷却热度,他不得不装聋作哑。

这时候,他倒希望霍决能将注意力多放一点儿在那飞龙身上了。

进了客房,桌上并排放着两套素色的衣裳。席停云暗赞杨雨稀心细。为王妃治丧绝非简单事,杨雨稀在短短两日内做得井井有条不说,竟还能兼顾自己,这份心思的确是当世少有,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老王爷的总管。

他在房里歇了会儿,便有下人送来热水。他沐浴完毕,在床上躺了会儿就睡着了,直到下人叩门送饭才醒。

此时天色将晚,暮光斜射,正好落在门前水池之中。池中有鱼,分金、赤两色,一会儿下潜一会儿上浮,自得其乐。

席停云吃了几口,留了些喂鱼。

暮光散尽,米饭也散尽。

他正要回房,下人又匆匆而来,“王爷请席大人去书房。”

席停云道:“只我一个?”

下人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古怪,回答道:“府中只有大人一位贵客。”

“好。”席停云将碗放回屋里,关上门就走。

王府的书房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一共分里外三间。最外面是会客室,几把椅子两张茶几,十分简单。中间是练功房,对着门的墙壁上写着个龙飞凤舞的武字,两旁插满兵器。席停云注意到霍决不离手的长枪正插在中央,旁边还放着一张大弓。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武字边上一把窄剑,剑鞘通体碧绿,好似翠玉雕成。

目光逗留只是一瞬,他很快走到最里间。

书架、卧榻、书桌……倒是正儿八经的书房模样。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进门一侧的刑具。那飞龙呈大字型贴在墙壁上,手上脚上的镣铐禁锢得他动弹不得。

霍决穿着一身孝服坐在书桌后头,头发随意用一只木簪子固定,双耳摘下金环,全身上下除了嘴唇,找不出黑白之外的颜色。他的眼睛紧盯着那飞龙的肚子,怔怔出神,连他进来也没有反应。

席停云暗暗猜测他是不是考虑在那飞龙的肚子上捅几刀。

屋内气氛诡异而安静。

那飞龙的眼睛从霍决身上转移到席停云身上,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席停云突然开口道:“我有求于霍王爷,以他马首是瞻。那首领大可不必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他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头,投入水中,激活了一池子静水。

霍决的眸光动了动,移到那飞龙的脸上。

那飞龙已比路上沉静许多。霍决没有马上动手,就说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他有想要得到的,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霍决道:“母妃死了。”

那飞龙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他知道,这一关要是过不去,自己这条命就算过不去今天了。“是况照!”他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我好不容易才将王妃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这叫我如何有面目去地下见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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