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藤缘(番外)_

  纪凌惊问:“你当真天生阴眼,只见鬼,不见人?”

  谢清漩摇头:“怎么可能?我做法时能见鬼,一来是靠了仙家法术,二来也是借了定魂珠的神力。我说的心眼,是卜者的天资,所谓天机难测,不是随便哪个拿了命书便能推断的。”

  谢清漩平日惜字如金,即使吐个只言片语,也极少谈及自身。

  纪凌难得听他提起这些,新鲜之外,更觉出些亲昵,就想哄他乡说几句:“怎么会去学了算命?”

  “一个男子,纵是瞎的,也得有立业的根本,不学算卦又能学什么,难道去读书考功名吗?这就跟行商贩货一样,也是一行,只是别人卖油卖盐,我卖天机。”

  纪凌闻言便笑:“顶玄虚的一件事,竞给你说得这么俗,不过,也对。叮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有这天资?”

  “别人十卦九不准,我十卦九中,这还不够吗?”

  “十卦九中,那还是有算不到的喽?”

  谢清漩怔了怔:“时运无常,天机叵测,自然有算不到的时候。”

  纪凌拿话去逗他:“你日口卖卦,按这十中有一来算,错了不知多少遭了吧?”

  “我只错过一次。”吐出这句,谢清漩便咬定了嘴唇。

  纪凌知道那断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好奇,却也不忍逼他,寻思著怎么帮他绕开话去,视线落在他润白如玉的脸上,匆地就想起了那只白玉扳指,再从扳指想到黎子忌,脱口便问:“你怎么认识黎子忌的?”

  谢清漩沉吟了一阵,纪凌正当他不肯说呢,他却接过了话头:“八年前,他慕名而来,与我谈论命理,我以桂花陈酿待客,彻夜把酒,自此结下君子之交。”

  纪凌初听他说“君子之交”,心头一轻,可想著想著,就有些不是滋味,总觉著谢清漩对黎子忌存著偏袒,这四个字含讥带讽,竟是拿来咽自己的。

  谢清漩彷佛猜得到他的心事,淡淡地添上一句:“我知道你跟他有些误会,可这人确是个至诚君子,也是性情中人。”

  纪凌冷笑:“至诚?你们这五年间的热闹,我可全听说了。他对你那点心思,你会不知道?我跟他的差别,也不过是一个敢做,一个不敢。”

  谢清漩脸色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纪凌趁胜而上:“谢清漩,这天下问的事,可不是桩桩件件部那么容易!他黎子忌傻,肯忍著口水,把块红烧肉当成菩萨供,我却不是这样的善主,你也少摆那副君子嘴脸!

  “人生浊世,哪里撇得乾净?谁又比谁清白了?什么都是假的,眼前这点快活才是真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快活?”谢清漩嘴角一勾:“身不由己便是快活了?”

  “你敢说你没一丁点儿感觉?”纪凌狠狠瞪住他:“你要真那么清心寡欲,也不会跟我缠这么久!”

  这句话摔出来,两人俱是一惊。

  他和他,也就隔了这么层窗户纸,不捅破,揣著明白作糊涂也好,拿了糊涂当清醒也罢,再是各怀心事,总也混得下去。

  这一旦说破了,是真是假,该分该合,当下就要见分晓。

  可人心这东西,哪有那么黑白分明,又怎么劫析得清?就算足剖清了,也不过是快刀斩乱麻,喀嚓一刀,当断的不当断的一并斩去了首级。

  “也该把话说清了。”

  谢清漩转过身去,单留个背影给纪凌。

  “凡事皆有缘法,有善缘、有恶缘,你我这般便是孽缘,且不问这缘因何而起,走到今日,却快到头了。”

  纪凌哪里肯放他,一把攥住他胳膊。

  “你说到头,便到头了吗?你答应过,这身子总是我的。再者,我就不信,你也是个食髓知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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