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藤缘(番外)_

  谢清漩伸出手来,按住小厮的额头,柔声说道:“子时将至,这园子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且退出去,记得将园门镇上。”

  小厮听了,得令一般,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纪淩一眼。

  说来也奇,眼瞅着小厮出了园子,掩上月洞门,那泼天的狂风霎时止住,只留满地残叶,兀自旋转不迭。

  纪淩不禁“咦”了一声。

  谢清漩微微一笑:“王爷引我过去吧!”说着伸出右手,暗夜里看不真切,明明是灰蒙蒙-片,纪淩却觉得那手是白得不能再白了。

  他捉住谢清漩的手腕,正扣在脉门上,那脉搏细弱均匀。

  纪淩不由记起了胡大夫的话,胡大夫说过谢清漩的脉中有股子阴气,当时纪淩不以为意,这会儿他却将信将疑起来。

  只是到了这一步,已是退无可退,更何况纪淩压根儿也不想退,他倒要看看这个谢清漩能弄出些什么古怪。

  未到紫藤树前,扑面便是一阵异香。

  这树藤花生来古怪,寻常的紫藤淡淡无味,可它却有股子奇香,比寻常的香花还胜几分,今夜这香格外的沁人,似有花蜜汩汩地自花蕊间淌出一般。

  纪淩凝神看去,紫藤树下立着一道淡白的人影,像是个长发披拂的女子。

  此时阴云遮天,虽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四下里也是暗沉沉的,这女子似黑夜里擎出的一枝白莲,袅然dú • lì ,娇媚中透出几分阴森。

  那女子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侧过身来,对着纪淩嫣然一笑,竟是小汐。

  仔细一看原来她正在几案上铺排法器,案上两支白烛照亮了她的身影,今夜她放下一头秀发,换了白衣,稚气尽褪,倒显出另一股风情。

  “王爷,哥,子时快到了。”小汐说着走上前来,从纪淩手中接过谢清漩的胳膊。

  谢清漩颔首,朝纪淩那边侧了侧头。

  “清漩这就要作法,小汐会陪着我。王爷请站在我左侧,不要走出我一臂之外。”

  三人走到几案前,一字排开。

  小汐将一根银簪交到他右手,又扶着他去摸桌上的一个碧瓷碗,那碗中盛着清水,映着碗壁,放出幽幽的青光。

  谢清漩持着银簪喃喃念了几句,忽地手起簪落,在碗沿敲出-声轻响,说也奇怪,这一击之下,小小的碗盏间竟起了惊涛骇浪。

  水波一圈一圈围着碗心激荡,越激越高,越激越猛,只听谢清漩轻啸一声,那水柱如一条银色的蛟龙蓦地腾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谢清漩双掌翻飞,持于前胸,那水柱正撞在他的掌间,化为一片晶莹的水雾。

  小汐见此情景,点燃了一叠黄纸,素手一扬,悉数向空中抛去。

  谢清漩双拳一握,忽地振臂一喝,那漫天火舞的黄纸忽地变作了星星点点的焰火,沙沙而落。

  就在这火星的盛宴间,谢清漩舞动双手,袖影翩然,朗声诵念法词,纪淩听得一头雾水,只觉他念的非佛非道,闻所未闻。

  忽地谢清漩一声清啸,指尖似有风出,直扫得案上的烛影摇摇欲熄。

  纪淩向他十指望去,不由呆住了,只见他左手中指的绷带架不住指上的风声,翻飞而落,白天还布满青紫、低垂无力的小指此时莹白如玉,伸得笔直,那医无可医的伤竟是好了!

  纪淩惊骇之下,人往后退,谢清漩眉头一拧,伸出左手,一把攥住纪淩的衣襟,将他拉回身边。

  小汐急呼:“王爷,你忘了我哥的话?不可走出一臂之外。”

  经此一乱,谢清漩收了掌间的风声,低眉敛气,飘扬的鬓发垂落颊边,便似入定一般。纪淩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下惶惶。

  小汐见了微微一笑:“王爷莫怕,我哥没事。”

  远远传来梆子的轻响,更衬出四下的寂寥,不过是一刻光景,纪淩却像挨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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