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人生_

  蒋泠溪老笑话他老古董,那丫头大三的时候去美国交流了半年,给他传回不少同性恋游行集会的照片,大喇喇的文件名就叫:二十一世纪了,让性别去死。

  西方的基督、中东的伊斯兰教,都认为同性恋是罪,我们中国人信教的不多,没有这些个教义约束,可我们有千年的圣人言,有埋在骨子里的天理伦常的观点。我们是最变通的民族,却也是最固执的民族。

  数次人大会上有人提案同性恋婚姻合法,可是没人注意这个——咱们还有西部千里万里区域,那的人民生活在好像二三十年前的落后的环境里,还有十来岁出来打工的小童工,有无数在城市边缘的游离者,有基本生活难以保证的,有那么多苦难,那么多的问题——谁还有功夫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从那天开始,曾仙出现在王家的频率瞬间高了很多。贾桂芳提起这闺女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某种饱含期冀的暗示看着王树民,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年,是该让她抱抱孙子,带着一家人好好过的时候了。贾桂芳也五十多了,供电局女员工五十周岁退休,她已经退休了两年了,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医生说,王大栓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也很坚定,挺知道保养,每天不用人提醒,就自己扶着病床锻炼。按这个趋势,说不定一个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皆大欢喜。

  曾仙工作挺轻松,除了偶尔跟老板出差之外,基本上朝九晚五不加班,晚上没事了就过来和贾桂芳聊天,开解开解老太太,要么帮着去医院照顾。

  这姑娘手脚利索,不认生,干什么都是一把手,心又细,连原本被王大栓折腾得不行的谢一都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有些时候,多一个女人,和多一个男人是不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男人,仅仅是意味着多一个人分担家里的压力,可是多一个女人,却能让一切都井井有条起来。

  王大栓乐了,生了病的人话多,逮着谁愿意跟谁没完没了地叨咕,以前也就谢一有这个耐心愿意听他说,可谢一本人就不那么爱说废话,也只能是听,不像曾仙,小姑娘和老头子侃起大山(注)来能足足说上一两个钟头不停顿,基本上是谁也不理解谁在说什么,各人说各人的。

  别人听着有意思,一老一小俩人也各自津津有味。

  谢一都看在眼里,曾仙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

  那天王树民和谢一在医院陪着老头子,曾仙来送饭,老远看见他们两个,脸上就飞出一个让人心里都亮堂起来的笑容,吃饭的时候嘴也不停下,热络地给两个人布菜。

  “谢大哥你怎么吃这么少啊,咱们北新冬天冷,多吃点火力壮,要不然不好过——”

  “哦,我肠胃不大好,不敢吃太多。”

  “呀,肠胃不好可是大问题,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将来老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我三舅是老中医,有个方子,特别管用,回去我给你问问他要过来,可得多注意。平时工作辛苦吧?一看谢大哥就是那种精英似的人,一忙工作就什么都忘了,有女朋友了吗——没有啊,那可得快找一个,有个女人照顾你,总归不一样。再说谢大哥长得这么帅,什么样的没有啊,是吧王大哥?”

  “哎,王大哥你吃菜啊,我看你半天净顾着扒拉米饭了——吃慢点,都是军队的习惯吧?吃太快了胃不好消化也落病,别仗着你身体壮就不当回事……”

  谢一想,真是怎么看怎么登对……挺好的。

  晚上他打电话给蒋泠溪:“泠泠,我打算回去了,帮我问问Jason……”

  话还没说完,蒋泠溪就敏锐地打断他:“小谢,怎么了?”

  谢一苦笑,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认识的人都说谢一心思太深,不容易让人看见情绪,什么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可是偏偏她远隔千里,从电话里一句话就能听出他可能遇到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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