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岁生日随笔——复杂

    于是关了音乐,换好睡衣到床上躺了一阵,起来之后三点出头。我泡了咖啡,到电脑前头写这一篇随笔。

    说说随笔。

    早几年曾被人说起,我可能是INTP型人格的人。我对于此等归纳一向嗤之以鼻,觉得是跟“金牛座的人具有XX性格”一般愚不可及的认知,但为了分辨对方是夸我还是骂我,遂去搜索了一下该人格的定义。

    当中的一些形容,倒确实能让我对号入座,譬如诉说和写作对该人格的意义,INTP型人格的人常常通过诉说来思考,“该人格类型的人喜欢在跟自己的辩论中分享并未完全成熟的想法当其格外激动时,说出的话也会变得语无伦次,因为他们会努力解释逻辑结论的一系列链条,而这又会让他们产生最新的想法。”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诉说与写作的过程,于我而言更多的其实是归纳的尝试,在这个尝试中,我常常看见自己的问题。如果说人生是一道“二乘以三再乘以三”的数学题,当我将思考形诸于文字,这道题便简化为“六乘以三”;但倘若没有文字,计算便难以简化。

    如此这般,这几年来大家能看到我不断对自己进行归纳,做出陈结。与其说是在跟大家分享这些,不如说作为我本人,更需要这样的行为,以确认我在这世上所处的位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

    我能够写,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习惯:正因为我不断回头,回忆自己十多岁时的心情,回忆二十岁时的心情,回忆二十五岁的心情……我才得以在书中写出类似的人物来,写出可能不一样的人生视角、审美层次。

    但即便如此即便不断回忆、不断反省我对于过往的认知,或许仍旧在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我对于过往的回忆,有哪些是真实的呢,又有哪些是在一天天的回忆中过于美化、又或者过于丑化了的呢?到得今天,时间的刻度也许已经一点点的模糊在记忆里了。

    三十岁的时候我说,所谓三十岁的自我,大概是跟二十岁的自我、十岁的自我融合在一起的一种东西在此之前则并非如此,十岁的自我与二十岁的自我之间的差异是如此分明,到了三十岁,则将其两者都吞噬下去。而到了三十五岁的现在,我更多的感觉到它们在细微的尺度上都已经混在了一起,因为混合得如此之深,以至于我已经无法分辨出哪些东西属于哪一个年月。

    回忆,与其说是我对于过往的回忆,不如说是“三十五岁的我的回忆”,由于我们与过往的距离已经如此之大,时间的力量、人格的异化与并不客观的记忆融合起来,回忆变成了只对现在负责的东西。“我的过去是这样”变成了“我认为我的过去是这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正在公园里遛着熊小浪,初春的草地还散发着寒气,一位父亲带着孩子从台阶那头下来,我将狗狗用链子牵着,坐在台阶上看他们走过去。这个春天难得的阳光明媚,孩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公园里铺下的草皮正努力地生根发芽,我正因为前一天健身房的锻炼累得腰酸背痛。

    年后的一场体检,让我确确实实地考虑过有关于死亡的问题,以至于我当时看着孩子与狗狗,心中想起自己与他一般大时的情景:逝者如斯。

    人生之中确实会有某些节点,你会将时间的痕迹忽然看得更加清楚。有些人会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有些人则比较迟钝,通常来说,迟钝的人更幸福。

    在过去的随笔里,我时常回忆过去遭遇到的一些问题,甚至于或许可能形容为苦难的一些经历。但如果客观而论,我想我的这几十年,其实也获得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我得以以兴趣为生,在我三十岁后,一路走得都很顺遂,虽然赚钱不多,但也不必为钱发太大的愁,我甚至可以拒绝一些以巨款让我写作的生意,我入了作协,甚至全国作协,得过奖,拿到了白金的合同,我甚至因为三十一篇随笔得到过月票的冠军。在我小的时候,这一切都无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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