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冬雪海 生死巨轮(八)

    但除了当场的下意识躲避又或是找块木板顶着,没有其它的方法,无法撤离,因为他们的工作一旦停下,城墙上的防御,就要岌岌可危。

    事实上,女真人疯狂的进攻和惊人的战斗力,已经在夺去一部分守军的战意。这种夺去战意并非指令人逃跑,只是让人真正意识到这支军队的强大而已,那种惊人的战意令得女真人一旦突破城头,要将他们压回去,便要花去数倍的生命,武朝的士兵并非是下意识的躲避,而是在迎上去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打不过。

    此时武朝守城军队,皆是武朝最精锐的禁军,平日里的训练、粮饷都充足,他们不至于逃跑——逃也无用——但也就这样了。面对着一朝的开国军队,主观能动性上的差距几乎是无法弥补的,三天以来,在这延绵数里的城防线上,这条防御的弦始终绷得死死的,人们仓促而目不暇接地应对着一qiē,城防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垮。

    但毕竟还没有垮。

    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的被人从城墙上扔下,火油、热水、箭矢参杂其中,延绵开去的城墙上挂满镶有尖刀或倒刺的夜叉擂,挥舞长长叉杆的士兵偶尔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而上来送东西的民众偶尔拿起叉杆大叫着挥舞一番。试图阻止从云梯上来的女真人,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夹杂在漫天的风雪里,蔓延整座城墙。

    大量的伤者被抬下来,送进伤兵营。天气太冷,早两天的伤者由于身体抵抗力的下降,迅速感染了风寒。体弱者随时随地都在死去,城内的所有大夫都已经被动员了起来。李师师正在其中帮忙,她已经一天一夜未有休息了,身上的衣服脏乱,头发也已经乱了,额头上、脸上有沾着别人的血,有沾着熬药时的草木灰,在被无数伤者包围的伤兵营里,只是机械地帮忙做事。

    这忽如其来的惨烈景状。令得她已经有些懵了,再加上这几天几乎不曾停歇的忙碌,与血腥为伴,令她难以细想眼前的事情,只能以无休止做事来应对——侯敬曾经跟她说过女真人强攻时的伤亡境况,然而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或许侯敬都有些懵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在女真人的强攻之下。或许整个汴梁城,都已经懵了。

    关于战争的惶恐。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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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驼岗西北二十里,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率领的四万余常胜军,已经离开女真大营。

    宗望要强攻汴梁,同时进一步锻炼女真人在灭亡辽国时就在不断提高的攻城战力,对于失败的可能,并没有想过。在这场大的战役中。他并未让郭药师的军队参与其中,当然有自大自信的理由,另一方面,这一路以来,女真的东路军。也从未与怨军真正的展开共同作战。

    南下的过程里,没有需要他们两支军队合并才能打败的敌人,而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一旦在战场上与郭药师并肩,战局的胜负之因,很大一部分就被交到郭药师手上了。

    宗望固然已经招降了常胜军,但对这支军队,还谈不上有“驯化”的过程。假设双方一齐进攻汴梁,郭药师出力的话,城固然下得毫无疑问,但若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战场倒戈,即便是自己麾下这支最强的女真军队,恐怕也要死得十拿九稳。

    武朝儒生就喜欢各种阴谋诡计,谁又知道郭药师是不是玩苦肉计,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自己一刀呢。

    若武朝人真打了这种阴狠的主意,让自己大军长驱直进,直到汴梁城下,再倒戈一击,可就真如那封信函上写的,再也无人可压住粘罕了。

    出于这样的考虑,宗望是不会让常胜军进入攻城的战场范围的。郭药师也明白这一点,当宗望给他安排了任务之后,他便迅速地展开了调查,欲决黄河的,到底是哪一支武朝队伍。之后发现,最有可能的,是种师中如今率领的西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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