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逐恶潮

 “王公子,如果有熊国要休养生息,何必耗费米粟钱粮来采买大批丝绸呢?”钱少白只能勉强找补。

 王钟鼎笑了:“我知道,你无非是害怕我会突然反悔,而且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你放心好了,我根本不在意,华胥国哪怕明天就灭国,我也没所谓。要是哪天你们有熊国要打过来了,记得提醒我,我让人给你们打开城门。”

 钱少白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有熊国如果真要兴兵征伐华胥国,他们这帮崇玄馆仙系子弟,可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公子说笑了。”钱少白只好说:“五国首阳山弭兵,从今之后就是太平日子了。若非如此,有熊华胥两国为何还能通商互利呢?”

 “一张废纸,有谁会当做一回事?充其量是谁都打不下去了。”王钟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之前我们华胥国不就与九黎国打起来了?那时候可有谁提到首阳弭兵?”

 “两国交兵总归不好,到时候生灵涂炭,谁都不乐意。”钱少白言道。

 “无聊。”王钟鼎重新躺倒:“我只想看天下大乱,将这世上凡夫俗子、无趣蠢辈统统杀了,这样兴许能让我多些乐子。”

 钱少白心下暗惊,王钟鼎此人已然无可救药,幸亏他是华胥国的世家子弟,就让他继续祸害华胥国好了。

 王钟鼎好像又找到什么乐趣,忽然说:“我要你帮忙对付赵黍。”

 钱少白神色严肃:“王公子,这恐怕不妥吧?我要是出手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往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刚夸了你两句,立刻就变成蠢辈了。”王钟鼎将妙音奴揽进怀里,上下揉捏,同时说道:“你觉得赵黍来商陵郡是干什么的?真的就是为了布置坛场?”

 钱少白当然看得出来,赵黍是当今华胥国主用来对付崇玄馆与世家高门的一剂猛药。王钟鼎派莫当风去试探,结果被赵黍重伤,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明白告诉你吧。”王钟鼎言道:“我已经请来一批修士,就是要对付赵黍。如今梁韬闭关,赵黍仰仗昏君,横行无忌,如果不能除去此人,你们有熊国以后就别指望能通过我们捞到什么好处了!”

 钱少白稍作思量后说:“王公子已经筹备就绪,在下孤身一人,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王钟鼎则说:“你不参与,那几船丝绸你不光拿不到,我还会利用池阳王氏的势力,将你们有熊国的阴谋算计弄得朝野皆知!”

 钱少白确实生出几分恼怒了,王钟鼎这個人极其聪慧,但又十分惹人厌恶。

 “既然如此,在下略尽绵簿之力便是。”钱少白心下无奈,只得开始计较应对之策。

 ……

 寒风呼啸,远方黛山披霜沐雪,不闻虫鸣鸟啼,天地一片凄清寂寥。

 赵黍独自一人,青衫广袖,负手迈步,行走在浣纱池的水面上。

 浣纱池是商陵郡的一座大湖,即便寒冬时节,水面依旧没有结冰。赵黍凌波而行,放身心于天地,感应到湖水之下地脉活跃、生机潜藏,虽然比不上修真养气的福地,但善加营造,未尝不能凿建出洞府仙窟。

 天色阴沉,广袤湖面仿佛一池墨水,幽深不明。赵黍每走一步,便有涟漪向外扩散。

 涟漪微弱,宛如雨点滴落,但一直向外扩散延伸,好似胸膛之下有力的心跳,表面上痕迹不显,却鼓动着不容忽视的澎湃力量。

 千步落定,赵黍抬眼远眺,迷蒙雾霭间,隐约可见岸边那碧瓦如鳞、朱墙连绵的亭台楼阁。

 即使天地间仍是一片清寂,但赵黍能够感应到丝丝哀怨、惶恐、不甘、愤恨在楼阁间积聚。极运目力,赵黍仿佛看到那朱墙之上渗出血水,碧瓦之间滴落泪珠。

 “为成此朱楼绮阁,不知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赵黍平淡一句,再抬脚,蓄积千步之功,立刻引动湖水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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