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害彼此化

 “你可别小瞧了这位赤瘟大王。”梁韬提醒说:“当年有熊国深受其害,还是那位他们开国皇帝沉恒亲自手持彤弓素矰,朝南土方向射出一箭,飞越数千里直击混池泽,这才勉强把赤瘟大王逼得多年不敢冒头。”

 当今昆仑洲五国,有熊国与华胥国都自称继承天夏正统。有熊国帝室掌握的彤弓素矰,本就是天夏朝的神器,号称无帝王命格者不能持弓。昔年帝下都斩龙一役,彤弓诛孽龙、剑仙斩玄矩,可见这件神器何等不凡。

 “有熊国开国皇帝借彤弓素矰之威,尚且不能诛灭赤瘟大王?”赵黍讶异问道:“难不成这邪祟比玄冥孽龙还要强悍?”

 “怎能如此比较?”梁韬轻笑摇头:“我的修为法力自然比你高深,但你在科仪法事上却有独到见解。这么说你可明白?”

 “邪神作祟,巫祝帮凶,流毒无穷。”赵黍皱眉道:“开坛行法、收瘟治毒,终究治标不治本。彤弓素矰神威亦是有限,若要断绝此等邪祟滋长复来,必须抽干混池、开垦大泽,如此非千万大众合力不可,不是三两个仙家高人能够解决的。”

 梁韬隼目紧紧盯着赵黍,他被盯得不太自在,反问一句:“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我只是想到一件有趣之事。”梁韬回头望向郡县舆图,指着流经丹涂县的涂江,说道:“你可知涂江为何能有此名?”

 “两岸滩涂绵延,当初我沿江扎营时就发现了。”赵黍回答。

 “所幸你是在冬季枯水时节夺回丹涂县,否则夏汛一来,你可就没法沿江扎营了。”梁韬笑道:“当初华胥开国之初,涂江沿岸滩涂尽是沃土,当地百姓修堤筑圩,大力开垦,此后数年丰收不断。

 结果一场洪水,摧垮田圩,数十万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白骨盈野,这便是我当年仗剑巡境时所见。”

 赵黍没有接话,梁韬敲了敲舆图:“你明白了么?贪求一时小利,轻视造化、妄图强求,招致洪祸,覆灭只在朝夕。有时候人们并非因为做错事而败亡,反倒因为做对了事而败亡,甚至败亡得更惨烈、更痛苦!”

 “国师大人。”赵黍如今倒是坦然了许多:“你的人间大国,未尝不是轻视造化、妄图强求之举。”

 梁韬鹰眉一挑,忽然笑了出声:“也对也对,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没资格说你。只不过你的野心,未必比我小啊。”

 赵黍无心接话,随手收拾桌桉书卷,梁韬继续说:“你如今可是被南土群神盯上了,现在丰沮十巫还只是借赤瘟大王的法力,而你却要行法收瘟,不怕横遭报复么?”

 “所以我需要一件法宝来护持法坛。”赵黍说。

 “什么法宝?”梁韬问。

 “九天云台。”赵黍直言道:“我思来想去,仅凭自己设下的结界,根本不足以护持坛场和自身。而南土群神要远隔数千里准确找到我,唯一的办法必须是趁我行法之际,气机接连天地方能觑准我的方位所在。”

 赵黍这段日子养伤,并非没有总结教训。他最初的疑惑便在于,丹涂县外,南土群神究竟是如何对付自己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随便一眼把自己瞪死,何不隔着几千里,直接把赵黍咒死?

 后来剖开舍罗魈的尸体仔细查验,赵黍大致确定,南土群神虽然能降赐神力于巫祝,但此法并非凭空而为,最初必定要经过某种气机侵染经络,或者干脆是服食凝炼神力的药物,从而以神力勾连巫祝魂魄。

 可赵黍与南土群神从无瓜葛,后来舍罗魈中伏被杀,背后的白獠大神也难以挽回,除了用事发仓促解释,更可能是南土群神还不至于能隔着几千里随心所欲杀死敌人。

 唯一能够解释的,那便是赵黍开坛行法之际,天地气机变动尤为激烈,南土群神感应到气机之变,自然也就发现赵黍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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