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不动心

 “你从哪里找来的?”赵黍对于梁韬这种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楚孟春各处产业均已抄没,藏酒的石窖中并未发现什么太黄煎玉酿。”

 “你们这帮人,抄家都不会抄。”梁韬将酒坛搁到赵黍面前桌桉,表面还带着几点泥土:“此等用丹药调制的酒酿怎能放在寻常窖中?自然是要埋在嘉木灵壤之下,借地脉气机温养,时日一长,连酒坛本身也呈现几分玉质之妙。”

 梁韬说话时还叠指一敲酒坛,发出清脆的钟磬之声。

 赵黍闻言沉默不语,楚孟春营建的碧湖庄园的确有一片药田灵圃,就算抄没庄园,也不可能轻易破坏这片精心经营过的药田灵圃,谁能想到地底居然还藏有酒坛。

 “这酒很珍贵么?”赵黍随口问道。

 “太黄煎玉酿,顾名思义,乃是取太黄地实炼成三元始生丹。可此丹有一项不足,便是炼成之后容易见风而化,难以旧存。”梁韬娓娓道来:

 “后来我永嘉梁氏仙祖青崖真君改易丹方,将灵丹化入酒中,凝其药性。但寻常酒水不足以凝炼灵丹药性,需要将昆仑玉以真火炼得滚热,置于酒中。趁水火相煎之势,投入灵丹徐徐调制。”

 “你就这样把调制酒酿的办法说出来,不怕我偷学之后传授给别人么?”赵黍问。

 梁韬笑道:“你懂得如何将太黄地实炼成始生丹么?真火炼化昆仑玉的火候该如何拿捏?又该取哪种酒水与灵丹相配?哪个节气、哪个时辰进火退符,你又说得出来么?”

 赵黍懒得跟对方争口舌之快,梁韬摆手说:“别闲着了,拿两个酒盏来。到湖边水榭,今夜月色甚妙,正好对月把盏。”

 说完这话,梁韬化作一缕光华遁走,赵黍只好顺着他的性情,寻来两个酒盏去往湖边水榭。结果梁韬却说:

 “叫你拿酒盏,你只拿酒盏啊?真没眼力见!有酒无肴,有宴无乐,这日子还怎么过?”

 赵黍把酒盏往桌桉上一搁,直言道:“后厨还有半只卤鸭,是贺当关吃剩下的,你要不要吧?”

 “我算是服了。”梁韬摇头感慨:“你好歹还是天夏朝赞礼官的后人,连这点起居饮食都不讲究的么?”

 赵黍坐下说:“我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小时候还要跟着祖父搬家逃难,也挨过几天饿。没经历过世家豪门的富贵熏陶,自然没有这些讲究。”

 “没有就要学嘛,你好歹是贞明侯。”梁韬掀开酒坛封盖,一股馥郁清香荡漾开来,他夸赞道:“嗯!还是这个味儿!”

 看着梁韬倒酒,并无半点国师尊威,反倒像是当年那位仗剑巡境、侠胆赤心的仙家弟子。

 梁韬见赵黍坐在原处没有动作,晃着酒盏说:“喝啊,为什么不喝?”

 赵黍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你去看过姜茹了?”

 梁韬点头:“瞧了一眼,这只小狐狸缩成一团哭哭啼啼,你这回可真不地道。”

 “我没听懂。”赵黍言道。

 “所以我才说你装模作样。”梁韬抬手指点:“姜茹被你从死门关前拉回来,她能不对你动心么?”

 “战场之上,伸手救护一把,再寻常不过。你没必要胡思乱想。”赵黍面无表情。

 “胡思乱想?”梁韬饶有兴致地打量赵黍:“哦,我明白了,你也动心思了?”

 “我无心于此,你不必多说了。”

 “你这个人,明明有胆量面对铺天盖地的妖邪精怪,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思。”梁韬品尝一口佳酿,望向水面月光倒影:“你们赞礼官的老祖宗也承认食色两字乃人之本性,你又何苦学着张端景孤身一人?如果靠着吃苦耐劳就能有所成就,那拉磨的毛驴早该得道飞升啦!”

 “我倒是要问你一句,既然有志于仙道,为何偏要沉湎世俗?”赵黍望向高悬天空的一轮明月:“像你这样的高人,不会不明白尘俗纷扰如网罗羁绊,大违玄门仙道清静之旨。你当年仗剑巡境插足其中,被先君召回之时,本可趁势退隐清修,以安人心众望。可为何涉世渐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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