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

 车陀王出意外是在四日前。

 彼时,他正在大营中与副将商讨如何攻打徐丕郡城,蓦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大喊一声痛煞我也,紧接着便一头栽了下去。

 无论随行的医师如何救治,始终昏迷不醒。

 多亏衢少卿反应及时,按住消息,才没有造成军心动荡。

 毕竟车陀王作为三军统帅,两三日不见人,就已经够惹人生疑的,更不要说多拖上几日,狮俞人只需制造些流言蜚语,便能教车陀人不攻自溃。

 兹事甚大,衢少卿不敢私自做主,只能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任由太子定夺。

 裴妙德深知事不宜迟。

 类似咒诅的手段,若是能够取到贴身之物,一时三刻就能够取人性命,车陀王尚能苟延残喘,除了本身就有武功在身,还有一件镇器庇佑。

 当然不是智慧剑,一国镇器需要留在宫中镇压气运,车陀王能带出来的不过是一件寻常祭器。

 奈何对于车陀王这样不得修行的武夫,使用祭器不过是饮鸩止渴。

 长久下去,恐怕捱不到诅咒发作,先被祭器吸干了精血,衢少卿也是深知这一点,一路八百里加急未必没有劝裴妙德早做打算的意思。

 奈何他不会想到,妙德太子前世也研习过诅咒一道,甚至水平还不低。

 七品吉祥如意青莲不过是他打出来的幌子罢了。

 利用自己太子的身份镇住了三人,裴妙德只是简单嘱托两句,便将三人赶了回去。

 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云瑶。

 ……

 徐丕城中,叡王李明昊回到府上,衣服都顾不得换,就一脸惊喜地跑去东边厢房,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喜声道。

 “乾元法师当真是神通广大,那敌酋已经有三日没露过面了,就连扎寨结营的地方如今也是严防死守,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退兵了。”

 此人乃是狮俞王一母同胞的亲弟,自然免不了遭到狮俞王的猜忌。

 这回,干脆直接被丢到了前线去。

 美其名曰授之督战权宜,实则是巴不得自己这个王弟死在战场上。

 而李明昊甫一开口,屋中之人就仿佛未卜先知地打开了房门,浓郁的檀香萦绕在李明昊鼻尖。

 “殿下进来罢。”

 屋中之人似乎并不觉得亲王的身份有什么高贵,赫然连走出来迎接的意思也没有,竟是反倒要李明昊这位叡王进去见他。

 李明昊也丝毫不以为忤,或许是觉得高人就该有高人的脾气,乖乖走了进去。

 屋中,明黄色的法坛前,只见一身披得罗道袍,面容清癯似有道骨仙风的老道正在诵经做法,手中一柄桃木剑挥的虎虎生风,少顷突然划破手指朝着坛中草人滴了两滴鲜血。

 “贫道斗胆问殿下借两滴真龙血,以镇压那车陀贼酋的龙气。”

 李明昊闻言也不敢含湖,快步上前伸出手,老道士手起刀落,从他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将一个面门被扎了针的草人染得绛红。

 …

 至此,法事也接近尾声。

 老道擦一把汗,从法坛上走下来,对着李明昊微微抱拳。

 “山野之人不通凡间的礼仪,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说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畏色。

 然而见识过乾元法师的诡谲手段,李明昊又哪里敢在这样一位无声无息就能取人性命于数里外的道长面前装腔作势。

 “这是什么话,法师替狮俞除一大敌,乃大功一件,小王明日便奏请兄长奉阁下为狮俞国师,以师礼事之,不知法师意下如何啊?”

 李明昊表现的恭恭敬敬,半点没有亲王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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