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上,高高悬着写有【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

 “将人犯提上来。”

 吕渭着青绿官袍,戴交脚幞头,端坐在堂上,不怒而自威,手中惊堂木重重敲下。

 书吏拿笔毫蘸了蘸砚上的墨晕,定定地看向堂前。

 “威武!”

 两班衙役齐敲水火棍,全然被昏暗的天光衬得好似青面獠牙的恶鬼。

 庄肃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拖着脚铐,亦步亦趋走上前。

 定眼望去不是陈秉礼还能是谁。

 拜王鼎所赐,这段时日胡武和周瑞可没少照顾他,只要是不伤人的刑具大小都展示了个遍,吓得陈秉礼是三魂不见了七魄。

 “小的,不,是学生,学生陈秉礼,见,拜见老父母。”

 甚至都还没等吕渭这位县太爷发话,戴着枷铐的陈二已经一个哆嗦,两腿将将软下来。

 所幸好歹还记得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混账东西,读书人的体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吕渭看到这副窝囊模样就来气,不由得冷哼一声。

 黎国重文华,读书人见官不跪,陈秉礼是显圣三年录取的秀才,只要尚未被夺去功名,就连他这位一县父母官都不得用刑。

 对方明知这一点,却还被吓得双股战战,显然是心性不堪。

 “shā • rén 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本官已向朝廷奏明夺取你功名,倘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本官不留情面了,还不快从实招来!”

 吕渭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

 “大人明鉴,我没有shā • rén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陈秉礼登时就慌了神。

 他所倚仗的,无非就是自己身上还有一层功名皮,就连胡武和周瑞也只敢拿大刑吓唬,真伤了他半根毛,且不说要吃挂落,这份铁饭碗也未必能保住。

 他们只是贪图王鼎许下的钱货,没必要把自己的前途也搭进去。

 可如今一旦吕渭奏明朝廷,扒了自己这道护身符,那就当真是任人宰割。

 “还敢嘴硬?来人啊,将这厮给本官押下去,打五十大板,本官倒要看看这厮的嘴有多硬!”

 吕渭冷哼了一声,将一只令签丢下堂去。

 “得令!”

 登时就有两个衙役站出列,不容陈秉礼争辩,就堵住他嘴,将他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谁也没看见,万捕头趁众人不注意,也悄悄从堂上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一阵阵痛呼声就从后面传出来,端吓得衙门外旁听的百姓触目惊心,纷纷议论道,本以为这次来的是位青天大老爷,没想到竟也是个昏庸的主儿,以后的日子可难熬了。

 可高坐在堂上的吕渭哪会理会这些声音。

 等半晌,终于有个衙役举着张血淋漓的状纸从后面走出来。

 “禀大老爷,人犯全招了。”

 说罢就恭恭敬敬把状纸呈上去。

 “好!很好!人犯陈秉礼杀害银钩赌坊伙计七人,现如今证据确凿,本县判处斩立决,明日午时便执行!退堂罢!”

 吕渭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就很快给出判决。

 一句话,就定了陈二死罪。

 在众衙役的威武声中,堂上的大老爷消失在众人面前。

 见案子判完,衙门前聚集的百姓也纷纷散去,唯有两人面色有异样,但很快也混在人群中笑死不见。

 “昏官!昏官啊!”

 林闻年叫苦不迭。

 此人正是淮娘重金聘请的讼师,暗地里却收了王鼎的钱物,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哄骗淮娘自投罗网,去找王鼎求一纸宽恕。

 怎料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没甚事,反而是家大业大的王鼎被灭了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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