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定边酒楼

    言罢,他只能咳嗽两声,清嗓子道:“好了,现在带我们去定边楼就是。”

    赵彻咬咬银锭子,确定是九成七足银,成色极好,嘴角噙笑热情招呼众人跟上,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典雅酒楼牌匾下,正是天下四大名楼中的“定边”,相传三百二十多年前,半川道人薛定法场证道后,在此处喝完九十九坛桑黄酒,抹抹嘴角驾鹤乘风遨游九天而去,走前留言“琼楼百盏玉桂,不及人间三两桑黄”,

    只是如今大多山上修士,将县志所载的这些泛黄旧事,都当作荒诞不经的志异奇谈来看。

    赵彻指着牌匾,“往年谷雨时分,安州一众清谈名士登楼吟诗,挥墨泼毫,写就雄篇巨章后就地燃尽,灰烬倒入桑黄酒一齐痛饮,如此才被儒林称作风流。”

    其余人没怎么言语,唯独郑须晴嗤笑一声,蠢材。

    这位眉峰如刀的清冷女子,给赵彻的第一感觉不大好相处,他陪笑道:“姑娘说得也是。这样未免太浪费纸张了。”

    看着像是神仙中人的女子剑修看都没看他一眼,先行走入了定边楼中。

    除了耸耸肩膀的赵彻外,其余人也快步跟上,陈荃儿跨过门槛时还回头小声道:“赵七,你快进来。”

    赵彻虎躯一震,道:“啊,这么突然?来啦!”

    不谙世事的陈荃儿皱皱眉,等这个不知为何第一眼就觉得有趣的小乞儿一起进门。

    几人围着八仙桌环绕而坐,赵彻厚着脸皮找了个边角位置坐下,郑须晴大抵是觉得挨他太近,又与陈荃儿换了位置,

    小丫头倒没觉得衣裳破烂的赵彻肮脏,只是小乞儿看看众人神色,知道这幅模样倒人胃口,另寻了张临近桌椅,招呼小二先给陈氏兄妹一桌点上菜肴,自个儿则是跟眼神怪异的小二要了碗清汤寡水的牛肉面。

    陈荃儿拽拽兄长衣袖,意思是这样是不是失了礼数?山上的戒律长老说过,人生而有贫富之分,却无贵贱之别。

    她自小性子跳脱,山上清规大多无视,但这句话她是用心记着的。陈景略捋了捋袖子,正色传音道:“他自有分寸打算,我们不必客套。”

    酒菜不过盏茶功夫就已上齐,样样色泽饱满,光是卖相香气就让人觉得当真是不虚此行,

    赵彻在咋舌之余也不免慨叹

    先前钱掌柜这老王八蛋,老是贼心不死说定边楼之流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蜡子枪头,除了名气大些,会使些招揽顾客的小手段以外一无是处,

    利欲熏心到一小坛子酒卖二十两纹银,

    迟早要被衙署里的老爷贴十几道封条,关门大吉。到时候自己定要好好施展拳脚,一统南温二十八酒楼,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如今看来,钱掌柜八成得将这作为临终遗愿代代传承下去了。

    头缠青巾的跑堂小二,在这一桌旁添酒倒茶,见众人谈吐得体,似乎饱读诗书,不禁卖弄心起,主动聊起这定边楼昔日来历。

    原来是当年旧魏王都浚城破灭,后主被杀,宫内有位名满天下的柳姓琴师逃至南温,卖唱为生,渐渐人老珠黄,风华消散。死前变卖珠宝积蓄,请来满城瓦木师傅,建了一座制式形神皆似魏宫的酒楼,取名定边,死后托人将尸体燃尽,骨灰撒于顶楼栏杆,希望有朝一日亲眼目睹王师北上,收复魏土。

    后世有位屏冲先生作诗赞曰:

    “辇毂繁华事可伤,柳悯垂老过桃江。

    缕衣檀板无颜色,一曲当时动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