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归群

 “我家主公本来只救她一人脱灾,但为让彩衣心安,方才帮你……”

 “秀兰叫你时,难道没对你说?”

 汪士祯诧然分看妾室秀兰。

 秀兰低头道:“奴家没来及告知相公。”

 萱儿接话说:“汪公子留娘子,我看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就如你昔日要卖彩衣一般。”

 “你心里对彩衣可有半分怜爱?”

 “早年,你恼她是石女,不能与你生养儿女。彩衣便让秀兰与你通房,又搬到这西厢房住。”

 “你可有怜惜她?”

 “你沉溺莎莉娘温柔乡,彩衣多番劝你,你有几分听从?”

 “你染dǔ • bó 恶习,败光家业,输了妾室……,是谁帮你渡难关?”

 “如今你悔悟了、明白了,想求个尽善尽美,宁可让彩衣在你家守活寡,也不愿放她。”

 “试问天下怎有你这等无耻之徒?”

 汪士祯听训教,面相难堪,臊得抬不起头。

 回想自己所作所为,确实应了‘自私自利’四字,对彩衣无半分的怜爱。

 想到此处,他顾看彩衣,长久说不出话。

 彩衣两目泪水,萱儿之言句句说到她心里,再问汪生:“相公可愿放我脱身?”

 汪士祯也明白此乃妻子决定,点头迟言道:“小生愿写休书,这些年我真是愧对娘子。”

 “我之所以想留下娘子,也是因为看到自己过去所为后心愧,想弥补过去。”

 “这难道不是你的自私?”

 荀娘子澹然插言说:“你欲弥补过往,不过是想消去内心愧疚,使自己心中好受,为得还是自己。”

 “你对彩衣,到底无半分情义。”

 “在你眼中,妻不如妾,那妾室与你生养一子,所以你对她恩爱倍加。”

 “昔日迫于无奈之际,你可想过‘把妾卖掉,留下妻子’?”

 汪士祯闻问,如遭剑锋所指,呆直而立。

 萱儿接言:“不要装作重情重义,真正知情义的君子,不是你这等人。”

 “你配不上彩衣,她在你这里,如同白玉落入污泥。”

 “我主公接她走,即是抬举她,也是解救她。”

 “快去写休书,彩衣娘家自有我等告知,蓝家不会怪你。”

 彩衣落泪轻点头:“相公就写,奴家是石女,因不能生子,德不配位,方才休妻。”

 “今后秀兰可为正室。”

 汪士祯面红无言,就近取纸笔,秀兰走到身旁研墨。

 荀娘子看一眼,含笑对彩衣说:“妹妹莫哭了,今日把话说透,姻缘好散。”

 “汪公子也不要懊恼愧疚,你只是一颗俗人之心,看事不得通透。不能辨别真情和伪情。”

 “去伪存真,真情至性,需通达明心见性。唯有正心君子,方才知情懂道。”

 “你能明白过去之错,知错而改,已是不错。”

 “你只要以此为戒,富足后行一些善事,便不遭祸事,享福一世。”

 “娘子我与你多留几日,容你弥补一番,但不可通房同床。”

 “谷雨那天,我派人接她。”

 汪士祯背听仙家一番话,忽有几分释然,看清楚自己面貌,及自己对娘子情义。

 转身揖礼道:“小生受教了,我与娘子这场缘法,源自我昔日救了她。”

 “今娘子借造化与我,助我脱灾解难,算作报恩了。”

 “娘子应该归去,白鹤当归鹤群。”

 “这场善缘,小生当铭记一生,原来我也曾得仙人玉。”

 说话,他与蓝彩衣相视一笑,转头提笔写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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