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画童

 是夜。

 通判府,小姐闺房,烛火微动,众人一室。

 李通判、刘世才翁婿分座茶案两边,怜云、高二各站一旁。

 眼目都看着对面烛台桌上白瓷枕头。

 其时,荀舫主带着一股精气从枕头图画中脱出,分成三道,显出形影,乃二童子、一娘子。

 小娘子便是丽娘阴魂,面带有几分姿色,年岁不过二八,身上阴气颇重,却无鬼气。

 两个童子形貌如枕画上的蹴鞠童子,嬉笑盯人,并无灵智,精气聚形。

 荀舫主移至刘郎身边道:“此乃我夫刘世才……”

 丽娘阴魂抬眉一眼,欠身见礼:“小奴拜见大官人。”

 刘彦请起她问:“娘子如何被杀害?”

 丽娘落泪答说:“小奴乃因争夺名分被杀,我得老太公宠爱,不禁与他私通……”

 “后我又怀上老太公骨血,就想凭此当个妾室。”

 “可太公惧内,万事都听老夫人苏氏,苏氏只许侧室名分予我。”

 “小奴因此生气,编排她几句,怨太公不能当家做主。”

 “此话传入苏氏耳中,她便起杀心了……”

 刘彦听闻回话,基本与荀娘子窥听来的一致。

 李通判拂须好奇:“丽娘如何知道是苏氏命管家杀你?”

 丽娘垂目回道:“是管家杀我时说的,他说让我死个明白,就把受苏氏指使告知于我。”

 通判又问:“你遭杀害,既已做鬼,何不托梦告知家人?亦或去城隍府告状。”

 丽娘婴声泣道:“大人不知,管家杀我之物乃是这瓷枕。此枕原是件灵物,小奴死后魂儿落入其中,便脱不出身了。”

 荀舫主接话与通判解惑:“这瓷枕并非是何宝物,但枕面之画非同一般,如刘郎所言,蕴含真形,有真学降笔之妙,内开一方小画境。”

 “她鬼身羸弱,一入画中便难以脱身。”

 “之所以能够出来,是因地**气所养。”

 “瓷枕埋入地下,枕画灵韵吸收地气,滋补丽娘之阴魂,她阴魂充盈后,就有魂力出画境。”

 “这两个画童也似她一般,得地**气温养,真形纳气,得一躯壳,有灵无智。”

 “却能听从丽娘之令,画童踢皮球闹苏府,便是丽娘所驱使,被吓死三人,皆是杀害她的人。”

 “丽娘并无错害他人。”

 通判嗯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害无辜之人。丽娘为鬼,良心未泯。甚善。”

 怜云思问:“那你何故去吓苏太公?”

 丽娘说:“小奴未曾惊吓太公。老公喜爱我,对我宠幸。我怎能昧良心去害他?”

 “小奴只是去见太公喊冤,告知怎般被害的。”

 “他对外人装作受惊,实则忧心我再害人,寻他正妻索命。”

 “太公多求我走,可我若是一走,就给他家留下祸害。”

 刘彦目视画童手指:“丽娘所言祸害是说它们?”

 丽娘点头道:“这两个已成怪,有时多不听我命,跑到他人梦里踢皮球和人玩耍都是它俩自己所为。”

 “我管教不住它们。”

 “我要是走了,它们便无人管,不知怎么祸害别人。”

 “其灵无智,其心亦无善恶,即便为祸为害,它们也不自知。娘子可有开智之法?”

 说着,刘彦转眸看貂儿。

 荀娘子道:“画童只有形窍,无脑窍、心窍、灵窍,而欲开智要先开窍,妾身也无办法。”

 “除非寻得九窍法,给它们画身点通九窍。”

 “亦或存入经意,使经意占据其身,掌控其灵。”

 二姐笑说:“其实这两个画童,就好似两张画皮空壳,让他们开智,犹如让石头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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