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公断

 西城潘府,前院正堂内。

 陆知县与周县丞上座用茶,身后各站一名持棍衙役。

 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潘家二夫人王氏和刘彦、杨万山、华明渊。

 堂外围站众多家仆丫鬟。

 等不多时,潘子逑随管家、书童趋步见官。

 其精神面貌与过去判若两人,气血单薄的脸颊,不复过往轻浮,神态坦然。

 他一眼扫过门口下人,不犹豫领步入堂,先与庶母王氏见礼,再礼见刘、杨、华三君子,最后上拜本县两位官家大人。

 口称:“潘子逑前来领罪。”

 此言平淡坚定,心府小人与身主一同见礼。

 可谓‘心念合一’,口中没有虚假之言。

 今日即便取他性命,他也无恨无怨。

 前两日潘生还魂后,闭门思过养心气,与心府‘悔过人’长谈,从其口中得知‘刘彦仁义之举’。

 昨夜城隍遣鬼差拿他和庶母去庙中,与母子讲明前世仇怨。

 王氏方知自己今生所受之罪,都是前世做的孽,对大公子再无半分恨意。

 潘子逑明白因果后,前世仇恨也消减了,

 城隍本欲杖责王氏五十,但潘子逑力保庶母,当堂与王氏和解,摒弃前嫌。

 判官翻阅阴书查见二人前世恩怨全无,见那笔孽障已然消减。

 城隍蒙朗闻此,就不再责罚王氏,当晚托梦与刘世才,告知阴司审理结果。

 刘彦今早见官家,把阴司断案略讲一遍。

 陆侯听罢便知难处落在自己这边。

 如果昨夜阴司杖责王氏,罚其前世罪孽,那他今日就可责罚潘生,惩戒其忤逆之罪。

 可偏偏潘生为母求情,化解了两人前世业障,使得城隍无从定罪,只能不用律法。

 眼下案子落到阳世这边。

 他若惩罚过重,则显得不如阴司神明,惩罚过轻,又不能以儆效尤。毕竟忤逆害母,在王法中乃重罪。

 来时他和刘彦讨论此案。

 刘世才没提任何意见,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能影响官家审案。

 只说了一句话给官家参考。

 他说:“昨夜潘子逑为母求情,我料今日王氏也会为子求情,陆兄届时可自行斟酌。”

 陆侯一路都在思量他这句话。

 刚才坐着用茶,他陡然明白了其中真意,此时心中已知如何公断了。

 “潘子逑,你既已知罪,那你应该知晓‘忤逆杀母’是何等大罪了!”

 “小生知道,乃千刀万剐之罪!”

 潘子逑拱手回话,直面罪行。

 周县丞捏须察言观色,暗道:“刘世才果真不虚言,此子全然悔过了。却不知大人如何责罚。”

 陆侯落下茶点头,道声‘好’,接说:“你敢领罪,说明你深知罪行,依照王法该是死罪。”

 “但此案背后牵扯你和庶母王氏前世恩怨孽障。”

 “因此你死罪可免,依着最轻王法发落,也要杖责一百棍,你可受得?”

 “小人愿受杖责。”

 说着,潘子逑撩衣跪地扣头。

 一旁王氏坐不住了,陡然走到大公子身边,持礼道:“大人说‘死罪可免’,为何又治我儿‘死罪’?”

 “倘若真打一百无情棍,子逑他定当毙命杖下。”

 “这不是违背了大人之言?”

 “妾身罪孽深重,皆因我前世恶行,才招致今生恶果。”

 “大人要打,请连带妾身一并杖责。否则就是断案不公。”

 周县丞出言训斥:“大胆王氏,此乃大人定夺,岂由着你扰乱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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