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五号着火那天,是今年的清明。

 季朝舟没来并不是因为着火,是他不在清明来墓园,总会几日才来,也从不带菊花,他会剪下自己种的花,摆在墓碑前。

 每年最常送的花是铃兰,这是云染生前一个月最喜欢种的花,她用铃兰调配出了染山后调。

 有人都以为云染调制出的染山有前后调,却不知道那是染山前中调。

 今最经典的染山其实不过是云染未完成的作品。

 云染是位年轻的天才调香师,为香而生,从不用固定公式步骤,她调的是心悟。

 ……样,她最后也带着香而死。

 季朝舟将手中的小苍兰放在墓碑前,也没有和墓碑上的人说话,是安静跪靠在墓碑旁。

 冰冷墓碑并不能传递温度,季朝舟沉默跪坐在旁边,任由前那些暗红血『色』一点一点淹没他。

 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甚至这种沉溺的痛苦反而提醒他还活着。

 墓园内的人来来往往,季朝舟始终未离开,近乎自虐般待在墓碑旁。

 乌云渐浓,他也未有任反应。

 直到雨开始落下,大颗雨滴砸在墓碑、石板路上,季朝舟垂下的睫才微微动了动,他缓缓伸出手,雨滴砸在掌心,冰冷沉重。

 ……下雨了。

 是大雨并未愿砸在季朝舟上,初几滴雨水落在他掌心,随后便没有雨滴出现,但边石板台阶却依旧迎着滂沱雨线。

 季朝舟后知后觉嗅到熟悉的清苦味道,有些迟钝仰头抬眸往上看去,不经意撞进程琉的睛。

 没有熟悉的笑意,是沉静望着他。

 ……是她。

 “下雨了。”程琉撑着黑伞,站在墓碑旁,低头望跪坐的苍白青年,朝他伸出手,“该回家了。”

 青年微微仰着修长薄白的脖颈,尾洇开浅红,像是濒临死亡的天鹅,脆弱苍白,带着一哀重,无限靠近深渊。

 她进来之前,想过很多偶遇借口,见到他之后,说不出任借口。

 最后什么也没解释。

 程琉沉默看季朝舟伸出的手,他掌心上落有几滴雨水。

 不他拒绝,她径直弯腰伸手握住他那手,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一刹那,雨水流动湿润在握的手心中,他们体温交换。

 黑伞隔绝周遭有声音,似乎余下分不清的心跳声。

 季朝舟转头怔怔望程琉侧脸,她甚至没有看他,是一手撑着伞,一手握着他往外走去。

 后阴沉灰天,无数黑『色』墓碑交织着的血红深渊,逐渐离他远去。

 程琉快速拉着季朝舟走出墓园,拉开车,推着他上车,自己绕过车头进驾驶座。

 雨彻底被隔离在外,车前窗雨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外面。

 季朝舟长睫垂下,轻轻颤着,目光触及刚才被对方松开的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将那手移开视线内。

 程琉凭着一口气将人拉出墓园,带进车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车内一间寂静无比。

 她望着前窗滚落下来的雨线,心虚地抠了抠手,努力思考半晌,突然扯道:“院子里的柚苗会不会被淹死?”

 片刻后,副驾驶座上的季朝舟偏脸,掀起薄薄的皮看程琉:“……”

 被瞪了!

 程琉心中突然松了口气,她启动车:“我们赶紧回去看看。”

 一路上,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有程琉在絮絮叨叨念着以后两个院子里果树长大后的样子。

 季朝舟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前随着她的描述,不自觉浮现出将来庭院内呈现的四季。

 他没有发现自己唇角扬起几不察的极浅弧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