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冥府（三）

　进入过去和进入记忆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杨超进入山风的记忆，完全是基于山风自己在那段记忆中主观感受。那个记忆世界是根据山风的视角建立的，呈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曾经在山风眼前出现过，并且被山风的大脑记住。

　更远的山风没有记住的东西，在记忆世界就会呈现出一片虚无的边界，看不清也摸不到。

　旁人进入记忆世界也是有限制的。比如杨超上次只能以一个固定的视角观看山风的记忆想要呈现给他的一切。他可能是山风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东西，一棵树、一颗石头、一朵云都行，但他没办法脱离这个身份自主地行动和选择。

　进入记忆之后是完全被动的，这点杨超已经在山风那次深有体会。

　这次进入一段过去给杨超的体验完全不同。这里几乎完全构建了一个足够真实的世界，处处细节入微。

　双目凝气，杨超甚至能清晰地看清百米外一个繁茂大树上的一片叶子的脉络。

　要不是杨超十分清楚这是生死簿给查阅者构建的幻境，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七角山，只不过这个地方他没来过罢了。

　而且杨超在这里使用的仍然是自己的躯体，没有变成其他任何奇形怪状的东西。

　看着仍然是自己的手，杨超非常欣慰。他可不想失而复得没多久的双手还没体验够本又要变成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也意味着，杨超能够自由行动。至少这个幻境结束前他想去七角山的哪就去哪。他甚至可以和这时候的山风和熏对话，任何地改变这段幻境。不过杨超能做到的也只有改变幻境而已，生死簿记载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是既定的事实，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杨超也没有这么无聊。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贸然地四处走动。生死簿把他传送到这个位置肯定是有原因的，这里应该会发生什么。他很耐心地原地等待着，果然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模模糊糊地响起对话的声音。

　“你是谁呀？”天真无邪的稚嫩女声。

　杨超循着声音静悄悄地走过去，拨开阻挡在眼前的灌木。

　外面是头上披着巨大兽骨的山风和顶着一头细碎柔软的头发、神情懵懂的幼小女孩儿。从她的面容看正是缩小许多倍的熏的样子。

　山风沉默着，不回答熏的疑问。

　从杨超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山风对着最稚嫩可爱的人类幼崽放下了所有的凶狠和固执。虽然面无表情，目光里却已经流露出最醉人的柔软。让人毫不怀疑，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屠夫，也会为这个小女孩儿放下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