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她

 已是六月初的天气了, 天气颇为炎热。

 那日万寿宫的事闹的太大,柔嘉每每回想起来,心情依旧是有些复杂。

 这皇宫里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缠绕了, 谁对谁错,谁真谁假,很难说的清楚。

 唯一可以指认的便是所有人都在皇权的倾轧下难以独善其身, 她母亲是这般, 太后也是这般。

 她们之间的关系大约至死都不可能和解了,徒留他们这些儿辈孙辈继续纠葛。

 柔嘉有些庆幸这个孩子没保下来, 若是他真的出生了, 又要如何在这深宫中自处?

 他是要叫皇兄舅舅, 还是父皇?

 是该叫她母亲,还是姑姑?

 万一和他们长的太像被人认出来了又该怎么办?

 走了也好, 柔嘉无数次安慰着自己, 一遍遍抄写着佛经, 希望他下辈子转世投胎能够娶一个好人家。

 “公主, 您已经抄了很多卷了, 您还是回去躺着休息吧, 您如今正在……正在小月子里, 若是熬坏了眼睛,往后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侍女心虚地劝着她,她站在一旁看着, 实在是有些不忍。

 若说公主对这个孩子毫无感情的话, 她也不必抄这么多卷佛经。

 若说她极为伤心吧, 她却也从未歇斯底里的哭过。

 大抵还是爱恨参半吧,就像她对陛下一样。

 柔嘉抵着帕子轻咳了两声:“再抄完一卷我就去睡,你不必管我。”

 她态度极为虔诚, 一手极为流畅秀美的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地叠落在桌案上,只等着抄完拿去普化寺焚香供着。

 因为咳了两声,宣纸上溅了几滴墨点,那一张刚抄完的经便不要了。

 “不要啊。”侍女眼睁睁看着她将这张抄了好久的经书团起来扔到纸篓里的时候止不住地心疼:“这张纸不过是溅了几滴墨汁,您可是抄了很久的。”

 “多少倒是其次,至少不能心不灵。”

 柔嘉又重新铺开了一张纸,撇了撇笔尖,端着身子更加认真的动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陛下要回来了,侍女忍不住有些着急:“公主,您都咳嗽了,快回去吧,要不然让陛下看见定然会责怪我们的……”

 可柔嘉只是摇摇头,却仍是不停。

 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大抵是为人父母的愧疚,她的确是不想要他,但是自己又下不了手,才想出了这么个折衷的法子来自欺欺人。

 但不管怎么没的,这个孩子的死毕竟是她间接导致的。

 这到底也是她的孩子,人非草木,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她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也是想减轻一些心里的负罪感。

 但事实上小产之后,她的身体却不像想象中那么受损严重,仅仅是歇了半个月,元气便恢复了大半,令她心中愈发的愧疚。

 她何尝不知道抄佛经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但若是不做点什么,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见公主执意如此,侍女也不敢再劝,只好低头替她磨着墨。

 萧凛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极为安静,只有袖子拂过纸面时的轻微摩擦声。

 她这两日一直在背着他抄佛经,手边已然摞了一大摞了。

 萧凛看着她低着眉,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嘴硬,始终不肯承认,但她大抵也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然而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若是放在眼前,她可能又会千方百计地厌弃。

 因此萧凛忍了忍,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又一张纸抄完,柔嘉手腕已经有些累了,正搁了笔,轻轻地揉着,一抬眼正看到了那站在门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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