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

    那个说着“事到临头须放手”的人,终究是没能站在她的身边,或是让她站在他的旁边。

    巨大的愧疚、悲伤瞬间袭来,让她有些无法自已。

    青铜大鼎仍旧高悬于夜空之上,青红色的香头忽明忽暗,紫气缥缈。

    这根如同巨柱一般的线香已经烧去了一半。

    一个时辰八刻,已经过去了四刻稍多一点。

    张月鹿则沉入了深沉的妄境之中。

    璇玑并不以境界修为强行让张月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等同于作弊,事后张月鹿不认,闹将起来,天师也有话说。所以她设置的这个妄境十分巧妙,恰恰是利用了张月鹿自身的欲望执念。

    张月鹿不是圣人,也有欲望执念,她如今最大的执念就是改革道门上下,扫除弊端,而做到这些的前提是成为大掌教,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者是一体的,张月鹿的执念也可以是成为大掌教。

    在妄境中,璇玑为张月鹿扫清了一切障碍,姚裴死了,李长歌残了,一路畅通无阻地成为大掌教。她还有四十多年的时间去施展胸中报复,这才刚刚开始。

    舍得醒来吗?

    虽然佛门没有宇宙之观,也没有天下之观,但对于自身之见解,却是极有独到之处,否则也不能与道门、儒门并列为三教。

    八识,是佛法基本正知见,谓眼、耳、鼻、舌、身、意为前六识,第七识为意根,又名末那,第八识为如来藏,又名阿赖耶、真如。

    其中第七识末那识,思量之义。《大乘广五蕴论》载曰:“最胜意者,谓缘藏识为境之识,恒与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相应,前后一类相续随转。除阿罗汉圣道,灭定现在前位。”

    末那识恒执第八阿赖耶识的“见分”为“我”,而“恒审思量”之。末那为第六意识所依之根,恒与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等四烦恼相应,其性质为“有覆无记”。又此识为我执的根本,若执著迷妄则造诸恶业,反之,则断灭烦恼恶业,彻悟人法二空之真理,故称染净识,又称思量识、思量能变识。

    第六识的作用,是了别意根的所缘境。了别虽然带有主观,但却没有立场。末那识的作用依然是了别,但却是有立场的主观了别。这即是意识跟末那识的分别。

    末那识的了别立场,则是“自我”。也即是说,末那识永远站在“自我”的立场上,去计度思量一切对于“自我”的利害关系。这即是末那识的作用。

    由于以“自我”为立场,因此经末那识计度思量后,人所作为的身业、语业、意业,便有贪、嗔、痴三毒。盖此三毒无非都是为了利己而起。

    是故亦可以说,末那识即是我执的根本。

    西洋人亦有类似之说法,称之为“潜意识”,如今道门受到西学影响,不少人对此有所了解。

    此等妄境因执念而起,张月鹿本身自然是想要醒来,可身为我执根本的末那识,或者说张月鹿的潜意识,会愿意醒来吗?

    得偿所愿是假的,可因此而来的欢欣愉悦、心念舒畅却是真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利己?未必只有真金白金才算是利,多少男女为了一夕欢愉而奋不顾身?而这等夙愿达成的巨大欢欣,又岂是区区男欢女爱所能比拟的?

    纵然能够醒来,那也不是区区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说不定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因人而异。

    当然,既然是游戏,而不是凭借境界修为一力降十会,那么璇玑就不会出一个无解之题,所以她在妄境中留下了一个破绽,并且给出了第二个提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做了大掌教的张月鹿,还记得那个葬身于五行山下之人吗?

    若是记得,自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勘破妄境。

    若是不记得了,或是没那么重要,不足以与作为我执具现化的大掌教相比,那可怪不得我没给机会。正好,这等性情薄凉之人,最适合我们紫光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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