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正所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道门十个女子中有半数喜欢穿白衣的,张月鹿却不太喜欢穿着白衣,或者说她不喜欢穿纯白色的衣裙,总要点缀些其他颜色,此时她的衣裙就是以青白二色为主,没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婉约温柔。

    齐玄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张月鹿。

    张月鹿坐在齐玄素身旁,占据了长椅的另外半边,沐浴之后的她,醒酒几分,又没有完全醒酒,盯着探出裙摆的鞋翘,怔然出神。

    齐玄素嘴上说着要彻夜长谈,可到了此时,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片刻,张月鹿抬起头来,说道:“再说一说你离开江陵府后的经历吧。”

    “好。”齐玄素一口答应下来,嗅到张月鹿身上的幽香,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取过桌上的小半瓶“醉生梦死”,喝了一小口。

    接下来,齐玄素从坐船开始说起,如何遇到许寇,又如何遭遇倭寇,还有沈明书的所作所为等等。

    张月鹿专心聆听,偶尔也会从齐玄素手中接过酒壶,喝上一小口——因为酒杯被留在了亭子中,所以两人干脆直接用酒壶喝酒了。

    就这么一人说,一人听,共用一个酒壶喝酒,十分和谐。

    直到齐玄素提及了李青奴。

    “李青奴,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大花魁?”张月鹿状若无意地问道。

    齐玄素酒意上涌,没有听出这句话中潜藏的危险意味,随意说道:“我们在上清府见过的。”

    “我知道。”张月鹿似乎酒醒几分,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你和她很熟吗?我当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她怎么知道你的身份?”

    齐玄素一惊之下,同样酒醒几分,竟是生出几分急智:“其实是我大意了,我当时把面具给了柳湖,没有遮掩真容,不小心被她认了出来。好在她不是道门中人,不知道齐玄素当时是个‘死人’,我便将错就错。”

    “是这样吗?”张月鹿望着齐玄素,酒意又开始上涌。

    “当然是。”齐玄素为了佐证自己的说辞,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了白狐脸面具。

    张月鹿接过白狐脸面具,翻看了几下,不置可否。齐玄素画蛇添足道:“我还跟她达成了一笔交易,我帮她对付陆家公子陆云风,她帮我把柳湖安全送到辽东。”

    “醉生梦死”不比凡酒,哪怕是千杯不醉的张月鹿也醉了,所以此时的张月鹿与平时大不一样,仿佛变了一个人,她闻听此言,嘿然一声:“英雄救美。”

    齐玄素一下子酒醒了八成,赶忙撇清自己:“是公平交易。”

    张月鹿露出一个深意笑容,朝齐玄素挑了挑眉头:“陆云风打李青奴的主意,有人帮李青奴出头。我就没有这等运气了,当初李天贞打我的主意,却没人帮我出头,我只能靠自己。”

    齐玄素有些哭笑不得,平时的张月鹿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者说了,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张月鹿,什么出头,根本无从说起,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看来她是真的醉了。

    齐玄素是这样的想的,却不能这样说。

    他又转念一想,李天贞何许人物,李家正宗嫡系公子,在家族同龄人中,可能只逊于不同辈的李长歌。而那时候的张月鹿应该初到玉京不久,张家旁支出身,李天贞可以自由出入真境别院,她却不能随便进入大真人府,当时的她也不是慈航真人的钦定传人,而是众多弟子之一,更没得到地师的青眼。

    她面对李天贞,除了那个姓氏,再没有其他助力了。

    虽然现在很多人都拿这件事来说明张月鹿如何背景深厚,连李天贞都不放在眼里,但其实是倒果为因了,对于张月鹿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如果不是她心思过人,以言语架住了李天贞,让他同意赌斗,最终逼得他离开玉京,那么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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