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碗清粥1缕炊烟

  在城内做工,多少得在城内有住处不是?

  类似于这些脚夫帮闲,牙行可不会一个个到住处去喊人,而是需要你蹲守在牙行前面,等待有活的时候一招呼,点完名就跟上。

  不蹲在牙行门前等活,那永远没事做。

  供大于求的市场就是如此,就连打个工都要排队,住城外的,等到早晨开城门,赶到牙行的时候都排老后面了,若是当天活不多,就等于白等一天。

  与其如此眼巴巴的等待,许多住在城外的贫民,都会在码头上做活。

  做着最苦的活,拿最低的工钱,一钱银子发下来,能到手五分银子就算运气不错,这就是大城市的艰辛。

  反而是贵溪小地方,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得照顾脸面。

  码头上就算有帮会收取上供,也顶多三成,收多了吃相不好看,自然有乡贤去讨说法,大点的村落宗族能拉出上千号男丁来。

  小地方的帮派哪里敢横行无忌。

  也就是在应天府,那些离了家乡,没有“根”的贫民,最好欺负,才会有帮会坐大的空间。

  张执象与赵牙子聊了一会,便走出牙行,来到牙行大门前,看着那三五成群蹲着晒太阳的百来号闲汉,走过去与就近的一人交谈。

  “好汉贵姓?”

  这是一个看着沉闷老实的汉子,他本不愿与孩子说话,但王绛阙和两个丫鬟跟在后面看着,知晓这是个少爷,不敢怠慢。

  “俺叫陈五。”

  瓮声答了句,陈五便等着这位少爷问话。

  “原来是陈叔,稍微叨扰一下,因为家中长辈让我等知晓民间疾苦,好学会勤俭节约,故而才四处走访询问。”

  陈五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觉得这少爷家里应该是读书人,所以会注重品格培养。

  “敢问陈叔,寻常做工一日有多少钱,一月、一年又总和多少,平日里能否余下钱来,有无劳役?”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陈五消化了下,才理清。

  都是很普通的问题,没啥不好答的。

  “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活,雇我们的多是商户,米粮铺子啊,木料仓库等等,都是些下力气搬运的活计,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寻常很少有用到我们的。”

  “至于工钱,基本都是四分、五分银子。”

  “去掉牙行抽水,到手能有三分银子吧,一个月下来,能赚八钱银子左右,至于一年到头能否余下钱来……”

  “倘若没有房租,应该是能的。”

  “我们这些做工的,平日里牙行的抽水就包括了课税,劳役也就是修葺城墙、冬日铲雪、清理河沟这些活,一年下来十多天的样子,又不离家,也包吃食,其实还好。”

  原来牙行的抽水里还有课税。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若是不找牙行,莫非还一家家的去征税不成?大明对于田赋的征收,也是直接摊派到里甲,由粮长负责征收的。

  “陈叔家里几口人?”

  “家里就老母亲。”

  “那……可否当我雇佣陈叔一天,顺便到陈叔家吃个饭,呃,只是想体验一下生活,陈叔寻常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一天工钱以二钱银子计,可好?”

  “太多了,我不下力气,只当收三分银子。”

  “我们毕竟有四个人。”

  “都是些娃娃……好吧,算上饭钱,我收五分银子。这已经夕照了,今日本无活计,是小少爷照顾让我白得一日工钱,万不可再多,小少爷若是觉得不妥,便去找其他人吧。”

  “那就五分银子吧。”

  张执象幽幽一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站起身来,才想起还没问过王绛阙,也不知道她……

  “去吧。”

  她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直接转身上车,张执象便请陈五与车夫同坐,顺便给车夫指路,驱车行了十多里,才在靠近外廓南城门的一处贫民区停下。

  应天府繁华,账面人口有六万多户,大约三四十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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