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陶翁（一）

    为了供应这汴京城内的各项所需，朝廷开凿疏通了四条河道穿城而过。其中最南边的蔡河自西南进入外城，缭绕半个外城后从东南而出。河上有十一座石桥，其中正对着里城南门朱雀门的那一座名为龙津桥。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沿途店肆林立，售卖各类吃食，每日买卖直至三更方止，汴京人称之为夜市。

    林三娘开的食肆便开在这夜市之中的青玉街，母女俩出门之时，河中一艘艘货船来往穿梭，为这汴京城运来南北珍奇之物，同时亦有船娘子乘着小船，一边摇橹，一边叫卖着自家新鲜的菜蔬瓜果。

    汴京城中最长最宽的一条街乃是只有皇帝出行方能通行的御街，北起皇宫正南门宣德楼，中间穿过里城正南门朱雀门，直至外城的正南门南熏门，约阔二百余步，两边各有一条御廊，其中的商铺只做皇家买卖，城中百姓也只能在御廊下行走。

    不过为了庆贺“佛诞日”，今朝陛下特意下旨允许出行的佛像从御街通过，于是官府早早便派人将御街扫撒干净，只为迎接今日的盛事。

    如今佛道兴盛，汴京城城里城外加起来起码有上百座寺庙，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要数位于里城汴河大街上的相国寺。今日的佛像出行大会便是各寺抬出一尊佛像，在城内绕行一圈后，一起送至相国寺举行浴佛仪式。

    时值晚春，御街两旁桃花、杏花、梨花相间盛放，远远望去，蔚然如烟霞，可是赶时间的林三娘一路拉着苏念未做丝毫停留，径自通过朱雀门到了相国寺外面。

    每年来看佛像出行大会的人都很多，今年相国寺外的街道两侧也早早搭起长长的彩色帐幕，从飞禽猫犬、时果肉脯到鞍辔弓剑、笔墨纸砚乃至珠翠头面、僕头帽子，无所不有，无所不卖。

    林三娘几日前便在紧邻相国寺的薛家分茶铺订好了位子，此刻赶到，见林家的其他人还没到，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念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点心摊子，小心翼翼地对林三娘说：“娘，反正舅母她们还没到，我去买点吃的好不好？”

    “叫你早上起来磨磨蹭蹭！”林三娘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摸出十个铜钱给她。

    苏念喜滋滋地接过钱，朝点心摊子跑去。

    林三娘忙吼她：“慢慢走，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别把衣服弄脏了！”

    薛家分茶铺的老板薛城和林三娘相识已久，见状笑着说：“念丫头今年都及荆了，算是大姑娘了，你还老是吼她作甚。”

    林三娘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