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鲛蛊魅的面容茫然之色闪过,似乎在自己顿悟。

    他将尾巴卷到面颊蹭了蹭,又沉入水中打开一朵水花:“那趴着呢?”

    小鲛撑起双臂,艰难回忆方才李管事所言。

    “腰直……挺,眼睛、眼睛……”三句话忘了两句,

    小鲛尾巴沉在莲池中,上半身躯呈现伏趴的姿势,单单以手臂支撑实在累鲛,便又再微微躬起尾椎之下地方,细窄柔软的腰扭了扭,姿势着实些许孟浪。

    李管事捧起书籍挡在眼前清了清嗓子:“像方才那般就好,不用如此。”鲛只有一条尾,若用人的相姿来要求鲛,似乎为难了些。

    小鲛折腾半晌,仅仅学了个四不像,李管事心中喟叹,小鲛倒觉得新鲜。

    鲛妖顶着李管事极力忍耐抽搐的目光扭了半天的坐姿和躺姿,余光一扫,瞥见立在院门外的宗长,昳丽漂亮的银蓝长尾来回摆动,很是来劲。

    李管事准备起身迎接,溥渊示意他无需行礼,步履徐稳的折回内室。

    溥渊展开桌上的笔墨纸砚,甫一落笔,窗户外正对的莲池传来蓝色鲛物的声音。

    “溥……溥……渊,阿渊。”

    小鲛一念溥字就要噗噗出口,舌头卷了卷,无论如何都说的不太利索,就跟地方人有地方口音那般,因此李管事并不勉强小鲛把宗长名字说完整,哪个顺口叫哪个。

    漂亮的鲛妖双臂折起趴在石块前望着溥渊执笔落字,他的矮桌上也放置着李管事拿来的纸和笔,李管事瞧见他兴致盎然,干脆替他添了墨,小鲛看墨磨好,蹼爪笨拙地抓起一支狼毫笔,蘸上墨水,弯曲飞扬的眉梢定格在溥渊的方向,有样学样,手里的动作随着溥渊的变化而变化。

    小鲛看着自己模糊成一团墨汁的白纸陷入沉思,连忙向李管事求助。

    李管事无奈地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要写字作画,首先得依照准确的姿势握住笔,下笔有神坚定,”李管事一顿,商量道,“咱们先学会握笔的姿势,字要一个一个练,从简单的笔画开始,之后再将难度加大也不迟。”

    小鲛尖细的蹼爪捏着狼毫笔的一端,笔勉强握好,还需得矫正坐姿,这一来一回地调整,半柱香的时间已然过去,再抬头去看莲池对面的窗户,宗长人都不在了。

    小鲛接受教诲的第一次囫囵吞枣而过。

    初上岸时他整日总在睡觉,鲛人入眠的时间比人类长,如今为了更好的做个人,鲛按照时辰表尽量让自己入眠的时辰和人们一致,他早早便在莲花池畔中浮游仰躺,卷着银蓝的长尾无聊地打着水花。

    月光倾泻流淌在花池中,小鲛更犹如镀上了一层皎洁圣洁的轻纱,他将头发捋至身后,细韧的腰身一扭,从池畔东面翻到西面,沉睡的鱼儿被他搅的乱了一池,瑟缩在莲藕后生怕遭鲛妖一口吞了。

    小鲛难眠,喉咙发痒,发出轻轻的歌吟,不一会儿,月色被云层覆盖,慢慢的飘起了一层细密的雨丝。

    正对着面前紧闭的窗户忽然遭人打开,小鲛竖起尖尖的双耳,目光闪烁地望向出现在窗后颀长人影。

    褪去宗长往时繁厚的宗袍,溥渊只着素白色单衣,使得他冷峻庄严的面孔柔和斯文几分,高挺俊逸的鼻梁两侧眼眸投下淡淡阴翳。

    小鲛看见和往时好似有几分不同的宗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折起一支闭合莲花花苞挂在耳后,须臾间,弹起尾巴,面对面的朝敞开的窗户撞去,带起湿淋淋的水珠将整齐摞放在桌面两侧的纸卷打了个湿润淋漓,就连已经及时避开的宗长也在所难免。

    溥渊目光仿佛入定般波澜不兴,今日李管事已经向他传报了鲛物言行,可惜鲛终究是鲛,即便小鲛认真去学,他的尾巴始终让他无法和人一般直行坐立,勾着尖尖的蹼爪握不准狼毫笔,比起甜糯点心,他同样嗜腥嗜鲜,什么都要学,也都把任何东西学了个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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